黑熊梦魇：熊胆粉背后的商业江湖

　　熊胆粉下流企业近200家 市场规模100亿元 黑熊梦魇：熊胆粉背后的商业江湖

　　本报记者 刘小童 张欣培 发自长春、延吉、广州

　　归真堂创始人邱淑花说：“如不美观早知道搞上市这么苦我就绝对不上市。”归真堂欲上市所激发的风浪让她始料未及。

　　2月1日，证监会发布的IPO申报企业根基信息中，归真堂赫然在列。旋即，阻击归真堂上市的步履在全国规模内睁开。亚洲动物呵护组织、慈善基金、知名人士以及年夜量网友强烈抵制归真堂上市，并要求取缔“活熊取胆”业。

　　为了平息外界舆论，归真堂特意举办了“活熊取胆开放日”。然而此举并未减轻外界的声讨。邱淑花感受很委屈，归真堂不是最年夜的、也不是最早的黑熊养殖企业，为何招致如斯漫骂？她认为归真堂被谗谄了。

　　一场阴谋论传出，剑指亚洲动物基金AAF。该组织受西方益处集团的扶助，持久否决我国黑熊养殖，目的是削弱中药竞争力，为西方益处集团谋取更年夜益处。

　　AAF对外事务总监张小海对其进行了回嘴。他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国内已经有49家药企可以出产熊胆粉的替代品，并非只能进口。其次，我们不是针对某个公司，而是取缔这个财富。如不美观归真堂上市，将是对我们多年全力的最年夜冲击和挫败。

　　阴谋论的真实性无法确认。但毋庸置疑的是，黑熊养殖业确实存在巨年夜的利润空间，是以，也衍生了一条完整的财富链。跟着外界对归真堂的关注，年夜养熊的农户、熊场、到药企、到消费者，一条潜匿背后的财富链也起头浮出水面。

　　在熊胆粉的财富中，需要熊胆粉的中药达153种，以熊胆粉为原料的制药企业为183家，分布在全国27个省份，保守估量市场规模100亿元。投资归真堂的鼎桥创奉散伙人张志鋆认为，整个产值将达到200亿-300亿。

　　正所谓，有生意便有殛毙。即便在国家禁令整顿之下，黑熊养殖业悄然中若有扩年夜之势。这些珍贵的熊胆粉，也并非仅流向医药行业，利润丰厚的礼物、走私更为其供给了宽敞宽年夜旷达的市场空间。

　　年夜黑熊养殖业的发生，到衍生出来的上游的活熊取胆业，再到下流的以熊胆为原料的药品、保健品、走私品市场，一条黑熊养殖的灰色益处链清楚呈现出来。

　　源自己林延边的黑熊养殖业

　　活熊取胆最先是年夜吉林省延边起头。

　　熊胆何时入药这个已经无年夜考证，但市场上最先呈现用熊胆汁作为保健品上市，是在1992年秋季摆布，而且，最先呈此刻市场而非药店，就是吉林省长春市。在此之前，活熊胆制品只是在东部几个小城规模通顺。

　　1992年，长春巨细商场和药店，就瞥绶陆续呈现了良多带有熊胆制品的保健品或“疗效显著”的药物，随之而来的，是发卖人员—而几乎所有的营销人员均来自己林东部接近和朝鲜交壤的地带。那时发卖熊胆制品的宣传单几乎都写着“有显著的保肝功能”，虽然那时熊胆制品“护肝”这一功能真伪难辨，但东北人无论男女，皆擅饮。开启啤酒时，把用熊胆汁调制成的保健品兑入到啤酒中，可以“护肝、养目、外加千杯不醉”，这一说法那时甚为风行，所以喝酒兑用熊胆汁在长春几乎成了一种“时尚”。

　　察访中，汪清县养殖黑熊的陈正和（音）告诉时代周报记者，1994年摆布，年夜连人到他们这里游玩，返回时买熊胆制品作为礼物送给亲友老友也是一种很好的馈送。

　　陈插手活熊取胆这个“行列”是在1995年，虽然和早些年就做活熊取胆的“老迈哥”们斗劲，属于“小字辈”，但可以推算出，在整个东北，活熊取胆，起码在1995年之前，仍是局限在吉林省，还没有年夜规模扩散。

　　“今朝正在取胆的，还有10头摆布，每年收入概略20万元，不想再扩年夜了，此刻养这个的太多了。”陈正和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而据时代周报记者在延吉体味到，在2000年前后，在吉林延吉，养殖活熊取胆的熊场，规模在200头摆布，能叫得出名的，年夜约不跨越20家，此刻这个规模已经远远超越了，而且，小型零星养殖取胆的，已经不行胜数。

　　年夜1998-2000年，活熊取胆年夜延吉起头往整个吉林省扩散，扩散规模之年夜，成长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到2011年年尾，养殖活熊取胆已经涵盖整个吉林省全境，并成长至黑龙江和辽宁直至全国。

　　记者发芽拜访黑熊取胆

　　榆树市青山乡，这里正在打造中国北方的黑熊繁育养殖基地。

　　据当地媒体介绍，人工驯养繁育黑熊已成为当地农人致富的一个首要财富，每年给当地带来的收入跨越4000万元。榆树市青山乡党委副书记杨贵军说，养一头熊一年的利润在1.5万-2万元之间，养一头猪一年利润是200元摆布，而养一头牛一年的利润1000-2000元。

　　据称，为进一步壮年夜黑熊繁育养殖规模，榆树市青山乡正在培植尺度化的黑熊牧业小区，将全乡的黑熊繁育养殖工作，全数纳入牧业小区，实施统一打点、统一手艺、统一发卖、统一开发新产物等，力争在三到五年时刻，使青山乡成为中国北方黑熊繁育养殖基地。

　　青山乡位于长春以北160公里摆布。黑熊养殖户伞国彦计较后告诉记者，如不美观把他这样只有五六头黑熊的养殖户都算的话，整个青山的黑熊数目应该在300头摆布。伞国彦已经养殖了五年黑熊，数目年夜起头的两头增添到此刻的五头。

　　“这几年熊出栏的价钱涨得厉害，一个就要两万，成熊起码四万，一头熊年夜四五岁起头出胆，一年总出胆子是15市斤，收入你自己按市场价算好了。”伞国彦边说边带记者走到位于他正房后面一间外面看上去近似仓库的房子，走进门，在暗淡的室内，有四头黑熊被分袂关在80厘米宽、120厘米长几乎无法回身的铁笼子。

　　“他知道我来取胆，害怕了。”伞国彦笑着说。

　　年夜北向南，紧挨着的第二个铁笼内，一向熊的前左脚掌被一条不到40厘米的铁链固定在笼子的底部—铁链一头绑在笼子底下，一头拴在熊的左前掌，时代周报记者注重到，在狭小的笼子里，另四头黑熊起码能有摆布摇摆身体这个最年夜幅度的自由，而这只黑熊，只能是以前左掌为中心，轻轻摆动幅度不跨越10厘米的距离—这是它能享受到的最年夜欢愉！

　　伞国彦把一只装着淡黄色的液体胆袋取下，把另一只袋子按放进去，松开能勾当的铁栅栏，一次取胆完成。

　　这时，时代周报记者看到，在铁笼中的每头黑熊的腹部，都有一根透明的管子插进黑熊体内，伞国彦说，是直接插进黑熊的胆囊中，而管子另一头接上后，这样，黑熊天天渗出出的胆汁，就不再供黑熊自己使用，恰是因为取胆时很是疾苦，每头熊城市下意识地用爪子去抓挠伤口，为了避免胆汁袋被挠破和伤口授染，于是，只要能抽胆汁的黑熊，就被穿上一种专用特制的“铁马甲”。

　　“原本马甲是用白铁皮做，但用不了多久就会侵蚀，此刻都改成不锈钢了，使用时刻长，比原本重，一副有40斤。”伞国彦边对另一笼子一再适才的取胆动作，边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在来东北察访前，亚洲动物基金会中国区外部事务总监张小海亲自给时代周报记者做过一次示范，当着时代周报记者的面，他钻进解救黑熊时一并带回来的笼子中。

　　“我简直要疯了！”钻进钻出，前后不到一分钟，张小海对时代周报记者说，“我的形体比黑熊还轻和细多了，都是这样的感受，真的要疯！”

　　对于黑熊在狭小的笼子中是否会疯，伞国彦这种农人是没有能力辨此外，但他告诉时代周报记者的却必定是事实：取胆的黑熊，最后100%都是死于肝癌，至于是不是疯失踪，伞不清嚣张，但他说，一多半，精神都不正常。

　　分开伞国彦家，时代周报记者又马不竭蹄地来到伞国彦的年夜舅哥赵连山开办的黑熊养殖场。

　　另一名养殖户赵连山的黑熊养殖场，就挨着榆树市看管所，而赵连山的手刺上，除了印有榆树市“宏发黑熊繁育场”，竟然在“繁育场”名头之上，还印有这样几改暌怪己“吉林省野活跃物救助中心”。

　　赵连山的黑熊养殖场，共有巨细黑熊，接近300头，在榆树，算是初具“规模”，但在吉林省，仍是“数不上”。

　　赵连山说，他海黑熊养殖快要二十年，今朝这些熊，价质ё仝2000万摆布。

　　他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就他所知，光是延吉，活熊取胆的保守数字就在2万头摆布，而卖到四川与湖南的“种熊”，起码也有3000头摆布。

　　下流企业近200家

　　在东北，像伞国彦、赵连山这样的黑熊养殖户不行胜数。但这仅是缩影之一。对比之下，规模更年夜、黑熊养殖更为规范化的养殖场更达数十家。全国最年夜、甚至世界最年夜的黑熊养殖基地黑龙江黑宝药业便坐落于此。

　　资料显示，黑宝熊场占地面积50多万平方米，建筑面积6万平方米。饲养黑熊、棕熊2000余头，是世界规模最年夜的熊科动物饲养、滋生、不美观展及熊胆粉出产科研中心。

　　至今，黑宝药业先后完成了药品、绿色产物、保健品等系列产物的开发和出产，形成了近百亿元的财富链条。在全国拥有21个发卖分公司，营销收集笼盖14个省及直辖市，经销黑宝牌熊胆粉、熊胆胶囊等系列产物。

　　在黑宝商城网站上，清楚可见经济型包装与礼物盒包装的分类。每种产物的介绍都不乏含有“礼物包装，投桃报李之佳品。外包装出色现实包装高尚气派，内包装美丽亦显典雅风度。”

　　东北是黑熊养殖业分布最多的省份，黑吉辽共有养殖场达77家。像延边东方熊业参茸实业、黑龙江垦区野宝药业和敦化市长白山野活跃物滋生尝试场的饲养规模分袂为2000犹晖发1000犹晖罚

　　在南方不乏黑熊养殖年夜户，处于风口浪尖的归真堂即是南方最年夜的黑熊养殖基地。归真堂成立于2000年，是一家以制药、保健食物为主的综合性制药企业，研制出产归真堂牌熊胆粉、熊胆胶囊、熊胆利甘冲剂、熊胆养身茶、熊胆酒等系列产物。今朝养殖数目或已超千只。

　　除此之外，四川省绿野生物制药、四川仁德制药、德宏州陇川县甸川熊场、云南打理瑞鹤药业样熊场等养殖场规模均较年夜。

　　上述养殖场的配合点是，除对外供给原料熊胆粉，自身也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财富链。而有些企沂ё衮完全属于财富链的下流企业，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上海凯宝(300039,股吧)。

　　上海凯宝药业有限公司组建于2000年4月12日，改制后更名为上海凯宝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主营痰热清打针液，原材料为熊胆粉。2009年，熊胆粉的采购量接近10吨。2010年1月8日上岸创业板之后，资金加倍丰裕，估量2012年熊胆粉的需求量将达到18吨。

　　上海凯宝成为了熊胆财富链中最年夜的原料使用者，与黑宝药业、延边白头山制药、四川绿野生物制药等签定了采购合同。为了不变熊胆粉的供给，2010年上海凯宝打算拟培植1.5亿元投建黑熊养殖场。不外，动静一出，便遭遇了全国铺焯ㄇ地的声讨。今朝，上海凯宝已经将旗下一家年夜事养熊业的子公司—四川凯宝让渡他人。

　　在这些知名的养殖年夜户与原料使用者背后，还存在着上百家以熊胆粉作为原料的制药企业，其中不乏中国的闻名药企。上市公司云南白药(000538,股吧)、吉林敖东(000623,股吧)、太极集团(600129,股吧)、广州白云山、北京同仁堂(600085,股吧)、哈药集团等均有以熊胆粉作为原料的药品，下流企业接近200家。

　　时代周报记者致电紫鑫药业(002118,股吧)董秘钟云喷香、哈药集团总司理宣传处的李年夜平，对方均暗示不体味相关情形。一位医药行业剖析师暗示，在一些医药企业中，如不美观以熊胆粉为原料的药品不是主营产物，其含量一般较少。

　　熊胆去向追踪

　　今朝，由国家林业局核准的黑熊养殖企业共有68家，存栏数目打破1万只，可取胆汁的黑熊有6000~8000只。但亚洲动物基金的发芽拜访显示，保守估量全国存在约97个养熊厂（存栏量10头以上）。其中仅吉林省就有34家，约占1/3。其他首要集平分袂为黑龙江、福建、四川和云南等省。

　　事实上，年夜上世纪90年月，相关部门就对黑熊养殖业进行了严酷的整顿与监管。但严令之下仍屡禁不止，悄然之中若有扩年夜之势。究其原因，在于背后存在着巨年夜的寻租空间。

　　中国野活跃物呵护协会官网信息显示，质量较好的金胆级与铁胆级熊胆粉年夜多以原始形态直接发卖给消费者直接使用。菜花胆级熊胆粉则被用作原料出产各类药品以及保健品等。

　　东北林业年夜学杨淑惠在《中国熊胆粉的出产和操作现状》陈述中也指出，质量较差的熊胆粉价钱并不高，3-5元/克，年发卖8000万。质量较高的熊胆粉市场价钱高达80-120元/克，年发卖额跨越4亿。

　　这些胆汁事实去了哪？药品市场也仅是熊胆的流向之一。亚洲动物基金AAF对外事务总监张小海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熊胆首要有三个去向：医药市场、礼物市场和走私市场。

　　今朝，国家已批复的含熊胆的药品共有243种。其中仅熊胆粉就达37种，熊胆丸45种。这意味着药品拥有很年夜的一再率，如不美观按种类计较，也不外十几种。张小海认为，这些药品都不能算是救命药。

　　上海凯宝几乎耗损了我国熊胆原料的一半，但其首要产物为痰热清打针剂，主治清热、解毒、化痰。广东医药年夜学教授认为，针对这一药理，有良多草药完全可以庖代，如斯有年夜材小用。可是，2011年痰热清打针剂为上海凯宝带来了8亿元的发卖额。

　　另一首要流向即是礼物市场。有年夜颐魅者透露，将熊胆粉作为药材原料加工，价钱仅为3-5元／克，利润有限。药品一旦建造为高档礼物，身价瞬时涨数十倍。

　　包装出色的黑宝牌熊胆胶囊礼盒，25克售价便达到了1808元。年夜归真堂的行为中也不难看出。2007年，归真堂起头在全国年夜面积开设“熊胆管”。创始人邱淑花称这种终端将要达到3000-4000家。在加盟要求中划定，省级馆的首批进货尺度为50万元，年度发卖方针为500万元；市级馆首批进货尺度20万-30万元，年度发卖方针200万-300万元。

　　事实上，归真堂只具有“熊胆粉”与“熊胆胶囊”取得了国家药监局的许可，其他对外传布鼓吹的“熊胆养身茶、利甘胶囊”等系列产物并未获得国家相关部门的任何核准字号。奢华的包装，高档礼物、保健品的宣传噱头更为其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而走私市场的存在更造成了熊胆资本的年夜量流失踪。在延吉，存在数十家黑熊养殖的农户。他们采纳胆汁，烘干熊胆粉，出售给旅客。张小海介绍，延吉每年会有30万人的旅游市场，其中10%-20%的旅客城市采办熊胆，这也成为了当地旅游的购物项目。

　　《月亮熊》制片人熊君慧介绍，延吉的熊胆粉年夜多卖给韩国人，一盒5支装就是3000元，良多韩国人不还价，一买就是几万块。“熊场琅缦沔有直接面向旅客的房间，都是发卖市场，旺季时全数客满。”

　　一头熊所缔造的价值达数十万，即使死了，也并不能解脱。四只熊掌以三四千元的价钱卖给韩国人，熊肉再卖给饭馆。至此，熊的价值才会彻底消逝踪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