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力并举，推动职业教育跨区域合作

采访人：本报记者 翟帆

受访人：国家教育行政学院教育行政教研部主任、职业教育研究中心主任 邢晖

记者：一般说来，职业教育是为地方经济社会服务的，培养的是本地实用人才，那为何又会走上跨区域合作办学之路？

邢晖：在我国省、市、县行政区划之间，在东中西部大区域之间，伴随不断兴起的城市圈、经济圈建立，涌现出多姿多彩的区域性经济合作，活跃的区域经济合作正是推动职业教育区域合作的直接动力。当然这种合作也必须基于地方特色，最终目的在于培养的人才更好地服务地方经济。

记者：说到动力，您是否对跨区域合作办学的动力进行过调查，是什么原因促使学校对合作办学产生兴趣？

邢晖：我们有这方面的调查。调查表明，跨区域合作办学多是学校间的活动行为，合作动因比较复杂，但通常动力有三：政府驱动力、市场驱动力、学校内在驱动力。一般援助性合作主要来自于政府的推动，互惠互利性的合作则主要在于学校内在需求和市场驱动。由政府政策引导并强力推动项目发展是中国特色，不少跨区域合作办学是基于行政命令，以及对“富帮穷”道德使命的履行。

记者：富真能帮到穷吗？有人提出这样的观点，东西部职业教育合作虽然解决了西部地区教育设备和师资力量落后难题，但这种合作模式将西部的部分劳动力转移到了东部经济发达地区，会造成穷者更穷，富者更富。对此您怎么看？

邢晖：目前大区域职业教育合作遵循的是“哪里培养，哪里使用”的原则，这提高了东部与西部合作办学的积极性。但是受教育结束后到底是回家乡建设西部，还是留在东部城市就业，不仅成为毕业生考虑的问题，同时也成为跨区域合作中的一大矛盾性问题。我们认为，国家应在这方面提供一定的政策引导和支持，给予通过东西部合作培养回西部建设家乡的青年相应的就业优惠政策并增加福利待遇，鼓励广大青年学子踊跃参与西部建设。

记者：政府制定政策，引导并决定实践，可见政府这只手的作用绝不能缺失。目前来看，已有政策的有效性如何？

邢晖： 最近几年，各种层次鼓励和促进跨区域合作办学的政策一个接一个出台，这些政策基本有效，发挥了积极作用。但从各地情况来看，最主要的模式还是“校校合作”，政策中所希望的“校企合作”并不多见，合作办学的热情并没有真正或充分调动起来，目标和愿望与现状尚存在一定差距。这就是我们说的“政策低效”。

记者：“政策低效”的原因是什么？

邢晖：政策低效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政策执行中的问题，二是政策本身的缺陷。

就政策执行而言，造成政策低效的原因除了传统文化及其官本位思想的影响外，社会地位因素、环境和待遇因素、办学条件因素等都程度不同地影响了政策的效果。

就政策本身而言，至少存在如下四个方面的不足：一是政府对职业教育的支持力度不够。二是缺乏有利于政策目标实现的配套措施。三是缺乏对跨区域合作办学的效益评估要求和措施。四是缺乏配套的对合作过程的监督机制。政策虽然不是推动跨区域合作办学的唯一因素，但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它都可能是主要因素，因此必须完善政策内容。

记者：如何完善？

邢晖：必须进一步加大政府对职业教育的政策和投入扶持力度，有效改变社会轻视、甚至蔑视职业教育的现象；进一步对西部地区和农村地区实行倾斜政策和差别政策；进一步完善东部支援西部、城市带动农村的跨区域合作政策，设立专项资金；完善西部地区和农村生源的收费机制，提取部分经费补贴学校因联合招生出现的经费缺口；建立跨区域合作协调机构，统筹规划和分类指导；引导各地区除合作招生以外，在教育资源流动、专业课程建设、干部师资提高、管理水平提升等深层次方面加强合作；为实施“订单式”、“半工半读”等培养模式制定必要的保障措施，从税收政策、劳动保障政策方面提高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积极性；建立和完善对合作过程的监督和激励机制，加强对合作办学的效益评估；树立公平意识，强化效率原则，特别是在一方“支援”另一方时要特别注意这一点。

记者：您如何看待跨区域合作办学的发展前景？

邢晖：对于发展前景，我认为跨区域合作必将不断拓展和深化，合作范围从小区域到大区域，从点对点合作到多点或多面合作；合作主体由比较单一走向多元；合作流向从单向到双向再到多向；合作动力从行政或市场单一调控转为政府和市场双轮驱动；合作目标从劳务经济、打工经济式的合作到集约生产、技术创新的联动合作；合作态度从被动到主动，从自发到自觉；合作内容从单一要素转为全面交流，从硬件合作（条件、设备）转向软件（师资教学）合作，从浅层次（招生）合作到深层次（培养过程）合作；合作结果从单赢到双赢再到多赢；合作程度从量变到序变再到质变；合作性质从富帮穷的行政干预式到资源互补的市场配置式；合作机制由自下而上到自上而下、由内向外和由外向内相结合等。

记者：需要选择何种路径来推动美好发展前景的实现？

邢晖：第一，跨区域职业教育合作应重视区域经济布局与教育规划相结合。政府在区域经济发展布局中要全面考虑职业教育要素，使之成为经济布局中的环节之一。教育规划的设计要与区域布局结构相适应，避免有限资源的无效使用造成的浪费。

第二，国家战略要与地方创新相结合。加大东部对西部、城市对农村职业教育转移扶贫力度，加强东西部对口支援的合作是一种国家宏观教育战略。各地方应在合作主体、合作方向、合作内容、合作途径等方面大胆创新，探索并确立符合国家发展战略，具有区域特色的合作计划。

第三，政府指导要与市场调节相结合。这样能有力推进跨区域职业教育合作，能使合作效率持续提高，合作范围不断扩大。

第四，近期利益要与长远利益相结合。地方保护主义、学籍管理困难等，是跨区域合作办学中常见的问题，凸显了合作各方重视局部利益高过重视全局利益，关注近期利益大于关注长远利益的心态。区域经济发展战略更注重长远利益，因此跨区域职业教育合作发展也要站在战略高度进行设计，要有深层合作以获取长远利益的考量。在长远利益得到保障的前提下，各方协商以尽可能取得更多的近期利益。

第五，有形资源要与无形资源相结合。在跨区域合作中，既要开展不同区域有形资源的互通，更要推进制度、文化、管理、品牌、精神、创新等无形资源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