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态萌态都是沟通失态

■邓海建

《礼记》有言，“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说的是教学相长，即教育者与被教育者在教育教学过程中，当遵循基本的取补之道。没有天生的真理化身，也没有教化不了的“熊孩子”。抛开成见，诚意沟通，才能寻找到最大公约数。

最近的两则新闻，似乎可以比较阅读：一是有网友爆料称，广东茂名市某中学一名高三学生，发短信向该校副校长反映食堂问题，但在短信中自称“老子”，当晚副校长则在学校广播大会上用粗鲁的语言谩骂该生。此后，该副校长表示，自己只是调侃，并公开道歉。二是因为宿舍里养的乌龟被猫吃掉而向校长信箱发邮件“讨说法”、因为去食堂吃不到最爱的宫保鸡丁向校长信箱发问“以后还会不会有”……无论多么琐碎的问题，“校长信箱”均会一本正经又充满喜感地给出回复。一问一答之间，中国农业大学“校长信箱”这个关键词，一跃登上网络热门话题榜。

表面上看，一个恶语相向，一个话语绵柔，呈现出学校对待学生话语的两种姿态。于是，简单的道德评价就来了：谴责骂学生的副校长无良，褒奖悉心回应的“校长信箱”有爱。

客观而言，这样的评价并非没有道理。教育者的言传身教，远比理论空蹈影响深远。面对“老子”恶言，教育者放弃了以理性示范的机会，着实令人遗憾。当教师选择了一种戾气式的训导方式，不管是否当真调侃，已然有了以暴制暴的取向。于“校长信箱”来说，事无巨细，悉心回应，不摆官谱，不打诳语，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般姿态，在地方职能部门官网多成摆设，甚至权力部门屡现“你妈去世”之类恶毒、无意义回复的语境之下，难能可贵。

然而，仔细考量这两件看似正反典型的事件，无论是副校长的窘态，抑或是“校长信箱”中学生提问的萌态，其实都是教育领域的沟通失态。

我们在谴责教育者言辞欠当的时候，选择性淡化了学生以“老子”自居的错误，不管孩子如何出言不逊，似乎教育者只有忍让与包容作为不二选择。我们在表扬“校长信箱”谦和近人的时候，偏偏忘记了网络办公的绩效考量。在这一堆“萌态”提问中，虚耗公共资源、影响诉求效率者比比皆是。一言以蔽之，窘态是学生不知道如何反映该反映的问题，萌态是学生不知道怎么反映真问题。

教育的过程，说到底就是沟通与认知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有一些底线的共识与规律：譬如学生对师长的尊重。中国自古有“师道尊严”之说，当我们在韩剧中见识到合法教育惩戒权的时候，中国的教育却大有“缺钙”之势。学生再复杂，价值再多元，总有规矩的底线。又譬如对公共理性的坚守。网络时代，教育教学中的沟通范式正在经历深刻的裂变，但谦逊有度、明理守法等公民理念与契约精神，显然比“很傻很天真”的萌态更值得我们体认并恪守。

于教育者而言，谦逊理性是责任示范；于学生而言，卖萌或激愤都不宜过度。毕竟，大家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叫“公民”。如何尊重教育者与被教育者的话语权，在对等权益的基础上构建理性高效的沟通机制，也许是这两件事给我们最大的启示。（作者系媒体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