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说教师专业生活里的故事

■曹勇军

一直有一种遗憾：语文课堂里有许多美丽的故事，可是我们的老师不善于说故事，于是课堂里发生了什么，便成为一个当事人不说、局外人也不了解的神秘存在。久而久之，课堂里那些美丽的故事便湮没无闻，不为外人所知。可悲的是，我们的老师长期处在一种没有故事、没有专业生活的生存环境中，久而久之，我们也不会说故事，甚至认为故事和以理性为基础构建出来的现代教育水火不容，认为语文课堂需要的是知识而不是故事。在这种群体性的误解中，生命被漠视，心灵被放逐，只看到各种森严的理论、琐碎的知识和冷酷的管理数字，而忘记了教育最有活力、最有生命力、最核心的东西，恰恰是对人的观照。不错,我们的老师也经常写作各种文本，可这些文本充满了专家的眼光、专业的术语，本质上是一种宏大的理论，缺少生命的质感和细节。这样的东西不要说圈外人没有兴趣，即便是圈内也没有多少人耐下性子去读，并从中受益。

在我心目中，理想的教育文本应该是叙事的，应该是有意义又有意思的。因此说一说我们专业生活的故事，便成为我近年来的教育追求。我从教育现象学入手，采用介入式、非虚构、叙事化写作方式，注重教师实践性知识的挖掘提炼，为职业经验中被遮蔽的地方性知识、个人知识命名，用它来重构自己的专业生活，让自己的专业生活成为美丽的文本，并把这种美丽叙述出来，让圈内人看了受启发，让圈外人看了有意思，一起享受精彩的语文生活。

学会说我们专业生活的故事，是一种职业生存方式的转变，也是一种专业研究范式的转型。它既关乎说什么故事，又涉及怎么说故事。教育生活很丰富，用不同的眼光看，会看到完全不同的故事。我更愿意发掘那些充满诗意的光辉，充满人性的光泽，用语文的方式与孩子们一起合唱理想之歌的动人故事。当然，这不意味着我们的教育中没有问题。毋庸讳言，时下的教育是相当劣质的。唯因如此，那些克服困难，追逐理想，用生命点燃生命的语文教育故事，才是我们今天最需要的故事。这样的故事能够照亮现实语文课堂中黑暗的角落，让师生心里洒满阳光，生活得更有力量。

这样的故事在叙事策略上，应该与传统的所谓论文不一样。它更多地借助现场、细节、生活的画面、教育事件的起伏变化，全面展示在今天做一个语文老师面对各种困难时内心的挣扎，殚精竭虑寻找对策克服困难的智慧，以及让知识走进学生生命之后的快乐和陶醉。它有起承转合，但它是心灵的起承转合；它有开端发展高潮结局，但它是人格成长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表面上看，它似乎只是借助一些文学手法，使表述更生动、更具象，实际上它是用全新的眼光来观照自己的职业生活和职业经验，重新确立自己的专业信仰。

在说什么故事和怎么说故事的双向互动中，这些年我一直在艰难地摸索前行。前行的过程中，我得到许多师友的帮助，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坚定。但困难依然巨大。我知道我在挑战一种研究范式，所以难免不被理解。有的时候，不免心中怀疑：这是论文吗？这符合现代课程论、知识论的理论规范吗？可当我把这些故事说给同行听，说给同学们听，说给许许多多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朋友们听的时候，他们强烈的共鸣、热烈的反应，让我懂得什么才是我们职业中真正需要的文本。这样的文本，对于我们今天的语文教育，有巨大的意义和价值！

我把近些年来写的这类文章收集起来，分成若干类，同时补写了若干篇文字，组成这一部集子，书名就是《语文，我和你的故事》。这是我博客上的一个标签，也包含我的语文教育主张和追求。这里的“故事”，是语文生活方方面面的故事；而“我和你”，依据现代哲学的理解，则是一种美妙的心灵对话关系。

曹勇军，南京十三中教师，著有《语文，我和你的故事》（商务印书馆2015年10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