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价之后再拿主意

　　中国人买东西时讨价还价是有名的，小摊上常常有“拦腰一刀”的砍价技巧，让老外瞠目。但是，到美国读大学不问价，则是个更令人目瞪口呆的“中国特色”。

　　我今年颇为自得的一点点成绩，就是说服了一个不到18岁的孩子放弃排名三十几的名校，去一所排名六十几的名校。理由是，两所学校究竟哪个对他合适，我们两人共同分析了几次依然说不清楚。但前者学费4.6万多美元，四年就快19万了。后者2.8万美元，哪怕读五年，也才14万，大致还能省下5万美元。

　　我给他算了一笔经济账：留美不是做四年的打算，而是至少六年的打算，即后面还有两年研究院。本科毕业，在美国几乎找不到像样的工作；拿了硕士，别人才会把你当成入门级的专业人士，你才可能拿到工作签证。其实，本科经常就可能读六年。不信自己去看看：美国大学排名所依据的一个数据，就是各大学学生的六年毕业率，而非四年毕业率。可见，六年毕业是常规。

　　读四年和读五六年大学有什么区别？毫无疑问，能够四年内以优等生的身份毕业，当然是大团圆的结局，再好不过。但是，到了异国他乡，年纪又那么小，性格不成熟，一切很难那么顺利。所以，我对临行学生的劝告是：谨慎再谨慎。初来乍到，选课挑容易点的，少选几门，至少第一年或第一学期要如此。这样保证成绩优异。如果一年下来发现自己游刃有余，那么再多选课、选更有挑战性的课也不晚。千万别莽撞。一个C或D写到自己的成绩单上是抹不掉的。而大学本科后，无论是求职还是申请研究院，成绩单都非常重要。

　　美国的大学各自有不同的规矩。但大体上，选课政策都有一定弹性。比如，有的学校规定，全日制学生每学期选课的学分要在12-18之间，有的则规定在三门到五门课之间。对于中国学生而言，如果选三门就能保证全日制学生的合法身份，那么就要认真考虑是否守这个“底线”，不要轻易选满五门。这样，你在第一年晕头转向的适应过程中，每门课上可以多花些时间，表现好点，成绩高点。等站稳脚跟，再进一步挑战自己。

　　问题是，如果你选三门课而非五门课，可能就要延长在学时间，要多花一两年的钱。如果选择的学校比较便宜，这方面的压力就小很多。这样从容应付，平均成绩会更好一些。更重要的是，在校时间多一两年，给了你比较充裕的时间和教授们建立牢固的纽带，毕业时更有可能拿到比较好的推荐信。我过去曾经撰文告诫学生：大学毕业，无论求职还是读研，至少需要三封强有力的推荐信。这三封信很难拿到。因为这要求你和教授建立良好的个人纽带。这需要在有关教授的课上有良好表现，有时需要选这位教授的两门课，勤去教授办公室求教、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为此，我曾提出“一年搞定一个教授”的战略。可惜，无论是求职还是申请研究院，往往是在大学第四年开学的时候就开始。在此之前，仅有三年时间和教授建立关系，实在是匆忙得很。所以，许多急急忙忙地赶着四年毕业的学生，不仅成绩不佳，往往一个教授也不熟，写推荐信都不知道找谁，这不是四年泡汤了吗？

　　美国的许多州立大学其实很难读，在那里能碰到许多被本州的全奖留下的学霸，他们的理工功底并非那么不堪，反而很高强，在和他们的竞争中出头不容易。出门在外，要做最坏的准备，然后再争取最好的结果。可惜，追名牌的风气，使大部分中国学生盲目高就，最后去了实际上高于自己程度的大学，反而难有表现。逼着自己四年内毕业，出头就更难了。大家似乎没有意识到：在一所排在八十多名的大学当人尖、缓一下学习节奏、拿着几位青睐自己的教授的推荐信，比起那些在排名三十几的学校里默默无闻、匆匆忙忙毕业的学生来，日后的事业起点要高得多。（薛涌 作者为美国萨福克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