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越读馆的创意写作之旅》(童蓓蓓、郭初阳、肖贞编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脑子里常浮现出陶行知先生的身影,陶先生的“生活教育”理论,对儿童的“六大解放”之说。陶先生、“六大解放”与“越读馆”,似乎并不搭界,在阅读中不自禁就联系在了一起。 想想也是,“创意写作”,不就是扎根生活,并且“解放”吗? 创造即解放 说起“解放”,若论文字,越读馆的创意写作,其本质精神,正在于直指解放,直达心灵。 本书录有作文单元:给未来的孩子起名字。起名字不新鲜——某些小学教材里也有关于自己名字的语文实践活动,但给“未来的”孩子起名字就有意思了,果然,“谢谢你”“肖赛车”“吕亦奇”“董理佳”,生两个女孩的话,一个叫罗曼,一个叫罗兰,生个男孩,叫“罗大力”,像大力水手,还有更妙的,叫“梁不知道”,梁熙博同学对这名字是情有独钟,“梁不知道,别具一格,真有趣!”还构思出对话场景,为什么不可以呢?我就很喜欢。 就单元设计而言,未来这个名字是否真会用到孩子的孩子身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面浩瀚时空感带来的对言语生命的激活,教者“微调”之后,孩子们获得巨大的写作视角与空间,“角度的改变,使他们尝试从原来的处境中迈出脚步,到自己未曾踏足的新领域,并看见与过去全然不同的风景”。毫无疑问,整本书中,读者将与这些孩子们一起,“看见与过去全然不同的风景”。刚才的“起名字”单元编排在书中第一幕,曰“儿童视角,看见全然不同的风景”,全书四幕十五单元,每一单元,都成了哈利·波特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带越读馆的孩子穿越到绝妙的写作世界。 身边总有“孩子作文无话可说”一类的话语,我时常反省,会不会因为试图让他说出的正是他说不出的呢——当然“说不出”会是各种说不出,那为什么不能想办法,找到他可以说出或者“造”出他可以说出的呢?所谓“造”,是创造,即解放。解放教师,解放孩子。第一幕中,我个人觉得“当世界年纪小”一单元,所解放之能量最为可观,授课者希望孩子们来“定制这个世界的童年”,说到底,是让孩子们来写属于自己的“创世神话”,而神话的意义,是为了“让可悲的人类得以模仿强大的神,来体验、开发自身中隐藏的神性”(凯伦·阿姆斯特朗),这一辑的孩子习作,带出来的是他们自己对世界的真实体验与观感,而他们文中对世界、对事物的安排,那种天真、纯净与无瑕,恰恰是成人久违的“解放”。所谓“解放”,是自由的精神与精神的自由,全书习作,无论思想深邃,还是言语精致;无论文笔风趣,还是腔调欢脱,你看到的都是一个个活泼泼的人——这正是我以为的“创意写作”重要的特质之一,它永远不会停留在技巧层面,而是透过技巧提升了思维品质,创出更多真实出自孩子内心的“意”来,成长与推动的,是一个个快乐少年人。 不可教与可教 陆谷孙先生写过一篇文章,曰《作文难》,文中他认定“文不可以‘教’而能”,理由是写作远不只是一个章法和技巧的问题,而是“气之所形”,“是皮相之下许多深沉主观因素的综合,是一个厚积薄发的养成过程”,所指“主观因素”,陆先生认为“包括独立的人格,善感的情绪,敏慧的资质,素心烂读的积累,对清浊巧拙的判断,独特的手眼以及强烈的表达冲动和创作快感。” 毫无疑问,陆先生此言大有道理,作文一事,的确有很多不可教之处,但如果细读《越读馆的创意写作之旅》,会欣喜地发现,孩子们此番旅程,所经历所悠游正是往陆先生之“主观因素”而去,越读馆三位老师的授课,除了创意设计本身的考量,其课程规划,其课堂实践,始终围绕着“主观因素”中的那几项,甚至可以将本书中的写作训练挑出来与之对应,比如“给南方周末投稿”,这就是“独立的人格”,“对清浊巧拙的判断”;“儿童视角,看见全然不同的风景”,指向了“独特的手眼以及强烈的表达冲动和创作快感”,余之种种,读者自可明辨。当然,以上之区别,实为拙劣,从来就没有切割好的创意与设计,即使单冲着这些“主观因素”而去,那写作就能教且教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可是,为什么越读馆的孩子的的确确写得这么棒,比如作家叶开激赏的第二幕“着眼微物,时光因之而鲜活”,这一幕里,教师到底教了什么呢?简直什么都没有教,教师所提无非“着眼微物,信笔写来”,最重要的在活动:“创意布景 道具运用”,“朗读配合 肢体动作”,“行云流水 瞬间定格”——这些,大概才是他们的不教之教。说是“创意”,这些不教之教才是真正的创意,要知道创意是天性,找对方法就能让它冒出芽,越读馆就找对了方法,“剔除、添加、调整、搭配组合成属于自己的教材,建设属于学习共同体的秘密课程”,阅读如是,写作亦如是,因此,越读馆的创意写作之旅,其创意设计实则有迹可寻,然其理念与意义,非人人可及。越读馆现在教的,也许已不是“教”,而是教师与孩子一起进行着“写作行动”,抑或过一种“写作生活”。每个人都是天生的写作者,只是很多人在尚未理解写作本质之前就放弃了文学的梦想,越读馆鼓舞了每个孩子,他们从来就不是在培养小作家,更未止于花拳绣腿的独白式设计,而是顺应孩子天性,激活他们的言语生命,让他们享受着写作的乐趣,成为一个又一个自由写作者。 写下就是永恒 或许还要谈谈越读馆三位教练的招式以及招式中的游戏精神,或许还可以分析他们的资源组织与运用,或许还可以讲讲书中表达出的写作本质,它也是通往自由的道路,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什么比得过“写下就是永恒”这几个字,教师是这样,孩子们更是这样。就在越读馆的孩子提起笔,踏上了创意写作之旅,他们就获得了世界给他们的最大馈赠——生命本身,故而,你就不会惊诧,为什么郭老师《越读馆的秘密课程》一文的尾声里,讲到的是“许多的爱”:对孩子的爱,对真理的爱,对人性的爱,对语言的爱等等。写作是对个体生命的发现与记录,而在那种“经过深思熟虑、秘而不宣的既定意图”中,这一点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因为越读馆,因为创意写作,它们回到了孩子们身上,他们重新发现了自己,于是真正拥有了自己。人是追求永恒的,而追求永恒的最佳路径,就是“写作”,大概只有不多的学校与不多的老师,洞悉这个秘密,并与孩子们一起实践,“她自成一格。真朋友和好作家都很难得”(《夏洛的网》),恰好,越读馆二者都是。 就写作与人生,诺斯洛普·弗莱有一句提醒:“不应忽视在如今这个疯狂的世界里,文学及其他艺术所具有的巨大的助人康复的力量。” 我知道,郭老师一定牢牢记得这句话,不管是创意写作,还是“立体语文”,始终怀着“许多的爱”,给他的团队,越读馆的孩子,还有读到这本书的每一位读者,以“巨大的助人康复的力量”。写作就是疗伤,写作就是治愈,只要写下便是永恒: “你写的东西将会成为时代的记录……但更重要的是,如果你对自己诚实,你也会减轻他人的孤独感,因为他们在你的作品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希望。”(查理·考夫曼) (作者系江苏省兴化市第二实验小学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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