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主权：现代国家的新疆域

继陆海空天之后，网络空间已经成为人类生存的第五疆域。在互联网时代，国家主权的很多职能和权力必然表现在网络空间中，网络主权成为国家间网络空间管理的重要疆域。

2015年12月16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强调，推进全球互联网治理体系变革，应该坚持一些原则。其中之一就是尊重网络主权原则。

网络主权是一国国家主权在网络空间中的自然延伸和表现，是指国家在自己主权范围内独立自主地发展与监督和管理本国互联网空间事务，防止本国互联网受到外部入侵和攻击。

在当代社会，互联网创造了人类交往和生活的新空间，必然拓展国家治理新领域。随着信息技术革命的日新月异，互联网真正让世界变成了地球村，继陆海空天之后，网络空间已经成为人类生存的第五疆域。在互联网时代，国家主权的很多职能和权力必然表现在网络空间中。联合国曾于2004年到2013年三度成立信息安全政府专家组，持续研究信息安全领域的现存威胁和潜在威胁以及为应对这些威胁可能采取的合作措施，达成了和平利用网络空间、网络空间国家主权原则等重要共识，网络主权成为国家间网络空间管理的重要疆域。

网络主权是一国国家主权在网络空间中的自然延伸

网络主权应当是国家主权的新形式，而不应视为是新权利的创设。这些年，联合国信息安全政府专家组也在报告中多次强调：网络空间的主权应该以国家主权为基础来进行管辖。目前世界很多国家都把对内行使管理权，即国际公法中传统主权的独立权、平等权、对内的管辖权、自卫权和国际人格权自然延伸到网络空间。我国政府根据各国对互联网主权的规定，在2010年6月公布的《中国互联网状况》白皮书指出，互联网是国家重要基础设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的互联网属于中国主权管辖范围，中国的互联网主权应受到尊重和维护。2013年联合国信息安全政府专家组再次明确地提出了网络主权原则，认为国家主权和由国家主权衍生出来的国际准则与原则，并适用于国家开展的网络空间主权的司法管辖。因此，网络主权作为国家主权在网络空间中的自然延伸，其主要内容就是国家在网络空间行使主权管辖权。它是一个国家独立自主管理本国网络空间，平等开展国际互联网合作，并参与国际互联网治理的重要权利。

对网络主权的监管是各国主权管理的重要内容。国家有权决定采取何种方式、以什么样的秩序参与国际信息活动并有权在信息利益受到侵犯时采取保护措施,决不允许外来干涉。各国的网络主权管辖权大致划分为：一是管辖权，指的是主权国家对本国网络加以管理的权力，比如通过设置准入许可，限制未被授权的网站接入到网络中，对不服从管理的网站立刻停止服务，对网络空间和网络生态加强整顿等。二是独立权，就是本国的网络可以独立运行，无须受制于别国。三是防卫权，指的是主权国家具有对外来网络攻击和威胁进行防卫的权力。四是平等权，指的是各国网络之间可以平等地进行互联互通，达到共享共治。可以看出，网络空间的这些管辖权都是现实社会国家主权的延伸和重要体现。

网络主权面临的责难与困境

在国际社会中，网络主权是一个颇具争议的概念，引来了很多责难。其一，认为网络信息传播无国界，网络空间是全球公共领域，不应受任何单个国家所管辖与支配，因而网络主权一说不成立。其二，认为人权高于主权，如果承认网络主权的存在则意味着国家对网络空间的管制，讲网络主权就是限制了人们的网络自由权，就是侵犯人权。其三，认为主张网络主权就是保护落后，阻止人类文明的借鉴和民主的进步。这些责难主要来自世界上少数网络科技发达的国家。由于这些国家在网络空间占据绝对优势，他们可以凭借网络技术的优势来攻击别国政策，获取别国机密，干涉别国内政，宣传他们的价值观。网络主权的形成阻碍了一些国家对他国进行攻击和干扰的权力，于是纷纷进行责难。

实际上，在网络主权的讨论中，更多的国家还是主张各国应该坚持网络主权原则。因为各国都有自己的国情，各国建立的经济制度、政权体制和文化体制都是立足本国实际的产物。网络虽然无国界，但是网络基础设施、网民、网络公司等实体都是有国籍的，并且都是所在国重要的战略资源，理所应当受到所在国的管辖，而不应该是法外之地。今天的世界呈现出多样化和发展的不平稳性，许多发展中国家都认为，一国的主权应该高于人权，而体现在生存权、发展权和民族自决权方面的首要人权也是依附于主权之中才能实现。因此，坚持网络主权是非常有必要的。

互联网创造了人类生活新空间，自然也拓展了国家治理新领域。但是，这块“新疆域”不是“法外之地”，同样要讲法治。国际社会如果没有健全的法治和严格的治理，网络空间就会成为违法犯罪的肆虐之地。个别发达国家虽然大谈网络无国界，网络空间属于全球‘全球公域’，不应受任何单个国家所管辖和支配，显然是有着自己的目的。2013年，棱镜门计划曝光，美国利用自身技术优势对他国民众、甚至盟国领导人实施监视和监听，引起世界震惊。目前，以美国为代表的网络发达国家以网络无国界为借口，无视网络黑客、网络攻击、网络侵权、网络窃密以及形形色色跨国网络犯罪，使各国网络安全处于高度不确定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强调并维护网络主权就成为维护国家安全的重要方面。但由于美国控制着核心网络技术资源和掌握着通信编码协议等现行标准，对广大的发展中国家来说，网络主权面临着极大的威胁和困境。

捍卫网络主权是各国通行的做法

2013年6月24日，第六次联合国大会发布了A/68/98文件，通过了联合国“从国际安全的角度来看信息和电信领域发展政府专家组”所形成的决议。决议第20条内容是：“国家主权和源自主权的国际规范和原则适用于国家进行的信息通讯技术活动，以及国家在其领土内对信息通讯技术基础设施的管辖权。”这一条款的本质就是承认国家的网络主权。联合国信息安全政府的一些专家和国际上一些主权国家普遍认为，主权国家进行网络攻击与通过陆海空天实体空间攻击主权国家，本质都是侵略行为。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一方面强调网络空间无国界，一方面又拼命地利用自己掌握的科技优势来保护自己的“网络主权”。这些年来，美国自行界定“网络空间”“网络边疆”等规则，并构建一个以保障美国国家利益、维护美国网络霸权为目的的网络主权概念。 俄罗斯为了保护网络主权问题，在独联体和在上海合作组织中多次提出加强成员国之间的合作,并推动联合国大会制定了《保障国际信息安全领域行为规则文件》。俄罗斯政府为了保护自己的网络主权，坚持对过境“信息文本”进行监督控制，避免不良的网络暴力来破坏网络空间。此外，像印度、韩国等国家，虽然也强调网络空间的自由，但在网络管理上仍然重视网络主权的管辖。

中国是网络大国，捍卫网络主权非常重要。我国在2015年7月通过并实施的新国安法，第一次明确了“网络空间主权”的概念。不难理解，中国境内的网络，当然属于国家主权管辖范围，我国有权对境内的互联网通过立法、司法进行管理。2015年12月16日，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主旨演讲中提出，推进全球互联网治理体系变革要坚持尊重网络主权，尊重各国自主选择网络发展道路、网络管理模式、互联网公共政策和平等参与国际网络空间治理的权利。

构建网络主权管理新机制刻不容缓

尊重网络主权，不意味着关上大门，闭网锁国。网络主权的提出有助于强化国家在网络时代的国际法地位，保障各国在网络空间的权利与义务。我们尊重网络主权，就是为了在主权平等基础上实现网络空间的管理与运用。由于网络资源分配不均以及网络空间国际公约的缺失，加之网络传播的独特性，使得维护网络主权任重而道远。因此，如何在维护网络主权和促进网络发展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的与可持续的网络空间监管路径，是发展中国家亟须研究的重大课题。

为此，一是要明确网络空间的主权原则，从宪法的视角来论证和推动各个国家在网络空间拥有独立的主权管辖权和司法惩戒权的实现。二是要界定网络管辖事权范围，从国际法的视角，推动与构建有效的网络空间国际治理框架。三是构建中立的网络基础设施，网络设施无论在资源上还是在应用技术上都不受制于其他国家或组织，制止所有对网络空间有危害的行为在主权管辖范围内的生成与传播。四是建议成立解决网络重大冲突的国际仲裁组织，构建与防卫网络空间安全的战略机制，参与国际司法合作，协助与配合打击网络空间国际犯罪。

网络主权是当代世界和平与发展中的重大课题，防卫网络安全意味着互联网也成为军事领域的一个争夺战场。因此，我们要坚持网络主权原则，通过建设“网络边防”来保卫“网络领地”。

（陈纯柱系重庆邮电大学网络社会发展问题研究中心主任、二级教授；吕晗为该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