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预言)再这样下去,你们将永远找不到工作。如果你们的成绩不能再提高的话,没有哪一所好大学会要你们。 学生们的反应:说这些没用。 我不优秀。 凭什么要努力?……我放弃。 练习做完了,我们彼此对望。简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如果我们假扮学生时都能体会到这种气愤和绝望,那么真正的学生又是怎样的感受呢?” “特别是如果他们在家里也听到同样的话,”玛丽亚补充道,“我的姐姐总是告诫她的孩子‘如果你们的成绩没有提高,我就把电视机搬走’。‘你们应该像哥哥那样学习,这才可能得A’。‘你不做作业就是因为懒’。她总在催促孩子们,孩子们的父亲也总在教训他们。” “我父亲的专业是讽刺。”简说,“我想他可能觉得自己很风趣、很聪明。他说‘图书馆借来的书弄丢了?噢,你可真有责任心’。小时候我还不理解。我想‘丢了东西怎么还是有责任心呢’?长大后,他的讽刺的确伤害了我,并且我发现自己也想用同样讽刺的方式回敬他。有时,我也这么做了,不幸的是,我变得善于讽刺人了。刚开始教书时,讽刺的话总是从我嘴边溜出,尤其是当我遇到挫折时。记得我曾对一个磨蹭的男孩说了一句我父亲对我重复过一千次的话‘你是天生这么慢,还是有人在帮你’,整个教室哄堂大笑。” “这笑声,”肯说,“在老师听来是优美的音乐,并激励我们继续更大的讽刺。” “我知道,”简严肃地说,“但是在笑声的背后,一个孩子的心被撕碎了——当着大家的面。我以后再不这么做了。” “那你怎样做到的?”玛丽亚问。 简做了个鬼脸。“说起这个,可不是件愉快的事。在我教书的第二年,我班上有一个特别容易激动的女孩特蕾莎。课上到一半时,她旁若无人地拿出镜子拨弄她的头发。一天我提问有关古埃及的一篇文章,没有人举手。这时我看见特蕾莎在修指甲,她总是这样!我说‘好的,我就不叫特蕾莎来回答问题了,她对班上的讨论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我们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吧。’几个孩子在偷偷地笑,但是令我非常吃惊的是,特蕾莎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我。她以为我真的就是这个意思呢!我的‘恭维’让她很开心。 “我感到非常惭愧,对自己说:‘再也不能这样了!如果要对孩子表示不满,我应该用直截了当的方式。如果想要显得风趣,我需要确定这样做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孩子。’” “对的,”肯说,“我们平常对孩子说的许多事不是让他们自我感觉不好,就是使他们对我们反感。但事实上,教育孩子表里如一仍然是我们的职责。” “你说得对。”玛丽亚补充说,“老师不说‘请这样做’、‘请不要那样做’,那应该怎么说呢?” “啊哈,”我说着,拿出那本《如何说孩子才会听 怎么听孩子才肯说》,在空中一挥,“答案就在这里。” 我翻到那章“鼓励孩子与我们合作”,把卡通画指给肯和玛丽亚看。
图2-51
我做什么都不对。 我想我是很笨。 教师:(威胁)如果我再看见谁吐口香糖,马上拉出教室,速度快得让你们头晕。要是再有这种行为,你将被勒令停学。 学生的反应:我不信。 我才不管呢。 我很害怕。 教师:(命令)不要说话了。把笔记本收起来,摆成一条直线。好了,快点儿! 学生的反应:我不是你的奴隶。 我偏要慢点儿。 你当初是怎么走出这所监狱的。 教师:(说教)折断约翰的钢笔是不对的。如果有人折断你的笔你会喜欢吗?别人借东西给你,你应该好好爱护,就像你希望别人爱护你的东西一样。难道现在你不觉得应该向约翰道歉吗?我希望你这么做。 学生们的反应:我肯定是个坏孩子。 啰里啰嗦。 我就是不听。 教师:(警告)小心试管!打碎了还会伤了自己。当心酒精灯,你们就想闹出点儿事情来? 学生们的反应:我害怕。 我最好什么都别做了。 你错了,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教师:(扮演殉道士)你们让我每晚回家都头疼。看见我这些白头发了吗?每一根白头发都是因你们而起。 学生们的反应:给你买瓶染发剂。 别在这呆着,不想听你诉苦。 是我的错。 老师:(比较)为什么你的报告交晚了?去年我教过你姐姐莎丽,她总能准时交作业。 学生们的反应:我从来就不如莎丽。 我讨厌姐姐。 我讨厌老师。 老师:(讽刺)没人记得哥伦布是哪一年发现美洲大陆?真了不起,这学校一定很吸引弱智儿童。提高全班智商的惟一办法是全都给我站在椅子上罚站。 学生们的反应:我真笨,什么也记不住。 这肯定是一个有吸引力的学校,瞧这弱智老师。 见鬼去吧。
图2-49
任教第一年,我对于怎样让孩子与我们合作的看法,有点类似于耐克公司的口号:“干吧!” 我花了很长时间精心设计,把一天分成一系列内容丰富的课程。要讲的内容很多,但没有那么多时间都讲到。所以如果全班学生都安静地坐着“合作”,我们就能最大限度地提高教学效率。 “合作”一词意思是“朝着同一个终点或目标共同努力”。然而,我发现有些学生的表现似乎表明,他们的共同目标是让我结束讲课!家庭作业才讲到一半,就有人要求上厕所,纸飞机在教室里飞来飞去,有个学生还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这些孩子怎么了?难道他们不懂得接受教育的重要性?难道他们没有把学校教育和他们的未来联系在一起?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自我控制一点呢? 一天,我和另外一位老师在课间执勤,看见一群学生推推搡搡,就该轮到谁打球的问题争吵不休。那个老师厌恶地白了一眼说:“瞧这些孩子,真不懂事,什么使他们这么幼稚?”我“嗯”了一声,但心里想:“也许因为他们还是孩子,也许成人需要真正理解孩子的行为。”在教师休息室里遇见简时,我告诉她课间的这一重要发现。 简摇了摇头说:“你看到的不仅仅是孩子气的行为,有些孩子用我们这些大人想都想不到的方式处理问题。我班上有几个孩子难得见到父母,他们的父母非常能干,所有的时间都投身到事业中,竭力想什么都做好。班里还有一些孩子,他们的父母根本不着家,为了生存他们不分白天黑夜地上班。肯班上有一个孩子,在两个家庭中寄养过,一年中换了三所学校。你也曾告诉我说你班上有个男孩,住在孤儿院里。这些孩子不仅要面对一般的成长问题,而且他们中的许多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做‘孩子’。” 说到这儿,简停了停,叹了口气说:“悲哀的是,现在的孩子不得不遭受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忽视。如果希望帮助他们掌握知识,我们就应该帮他们解开带进课堂的情绪包袱。这意味着老师的角色要有所改变,其中包含了许多做父母的成分。” 我不知道简的说法对不对。有些孩子来上学是有准备的,并渴望学习,但是也有的孩子看上去心神不定,对学习毫无兴趣,他们无视甚至拒绝我最简单的要求。家里发生的事情影响着他们在校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这个道理。当山姆问他妈妈是否可以听他念念他写的作文时,她说她想一个人呆着(因为她的男朋友刚刚跟她分手);玛丽莎鳏居多年的父亲是个酒鬼,她是被一个十几岁大的保姆带大的,伴着电视长大的她,不知道该如何与成人交往;艾力克的母亲长期精神颓废。这样的一些孩子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合作呢?他们不能从家里学会合作。显然我无法改变他们家里发生的事,但也许我能改变学校里发生的事。 想想我的教学方式,我不得不承认有时我就像一位中士在喊口令: “削铅笔。” “举手。” “在卷子上写上名字。” “呆在座位上。”
图2-50
“把书拿出来。”. “看你自己的卷子。” “排队。” “小点儿声。” “吐掉口香糖。” “爱护计算机!” 我不仅仅是告诉孩子们该做什么,也同样告诉他们不能做什么: “不要在走廊里跑。” “不要推搡。” “不得无礼。” “别踢。” “别忘了做家庭作业。” “不要在桌子上写。” “不许说话。” “不许作弊。” “不要把脚伸到过道里。” “不要逗沙鼠。” 大部分时间,我不是在讲课,而是在设法控制我那些失控的学生们。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他们又怎能学会文明的举止呢?然而我的命令越多,他们的反抗也越多。宝贵的上课时间就浪费在处理这种反抗斗争上。在特别艰难的日子里,我下班回到家时,感到自己耐心皆失,精力耗尽,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就像一个笑话中说的:“我只剩下一根神经……而你却踩在上面。” 我又重新翻开那本《如何说孩子才会听 怎么听孩子才肯说》,重读那章“鼓励孩子与我们合作”。全都是发生在家里的例子,如果我把它换成学校的事例又会怎样呢?我修改了其中一个练习并快速记下,第二天带到学校,吃午饭时和同事们一起讨论。他们喝着咖啡,我说:“嗨,诸位,我们再来玩一次游戏,我是老师,你们是学生,你们边听我说边问自己有什么感受和想法,然后告诉我你们的真实反应。” “不行,”肯说着伸手要我的纸条,“上一次我是试验对象,这次我来当老师,你们说感受,如何?”我们一致同意。下面就是肯念的句子以及“学生们”——玛丽亚、简和我的感想。 教师:(责备和指责)你又忘了带铅笔?那用什么写?现在我们不得不停下来,浪费大家的时间,给你找支铅笔。 学生的反应:我感觉受到了侮辱。 我总是有错。 老师真小气。 教师:(嘲弄)你真是太蠢了,交作业的时候居然没在上面写名字。 学生的反应:我恨你!
肯仔细地看了看这些图,说:“这些例子都是家庭里的例子。” “是的。”玛丽亚说,“但是孩子就是孩子,无论他们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我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我觉得有一点很不相同,”肯说,“父母只是面对一两个孩子,而老师却要同时管三十多个孩子。” “这是事实。从这一点来说老师的工作很不容易,”简表示赞同,“但换言之,父母的任务更艰巨。他们要对孩子的一生负责。他们不能每到三点钟就可以撒手不管,也不能指望秋天的时候能另换一批孩子。然而,无论是在客厅,还是在教室,这些技巧都同样非常有用,行之有效。” 在剩下的午餐时间,我们一同努力将“鼓励孩子与我们合作”中运用的原则转换运用在学校情景中,下面我们以卡通画的形式把这些例子表现出来: (图2-49)(图2-50)(图2-51) 父母和老师的疑问及讲述的故事 父母的疑问 1. 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难道一样重要吗? 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一样重要。如果是以一种厌恶的口气、并且暗示着“老毛病又犯了、永远都教不会”,即使是最有技巧的回答,也是有害的。说话时除了要有尊重的语言之外,还要有尊重的态度,这种态度表明“我对你的能力和判断有信心,一旦我指出问题,你就知道怎样做”。 2. 有一天,女儿哭着来找我,因为她的一个兄弟从她的新笔记本上撕了几页纸。我问这两个男孩是谁干的,他俩都不承认。怎样才能让他们讲实话呢? “谁干的”这个问题立刻向孩子们发出了一个警告,他们现在面临两种不愉快的选择,如果撒谎他们可以逃避责任,得以暂时的解脱却有长时的负罪感。如果说出实情,他们会受到责备,也有可能被惩罚,更糟糕的是他们的坦白可能会引出更可怕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管孩子怎样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他都感觉回答他为什么犯下“罪行”的真正答案是一连串自我责备:“因为我笨、卑鄙、自私、不为他人着想、不会思考。” 陈述问题而不要问孩子们是谁做的或者为什么这么做:“苏茜很生气,她的新笔记本被撕了。”接着可以提供信息:“如果家里有人的纸用完了,可以问我要,我可以帮你找一些。” 3.我每次要求女儿做事情的时候,总是很有礼貌地问她,我会说:“请快一点儿,否则上学要迟了。”或者说:“请把电视关掉,从现在开始写你的读书报告。”但她对我的话置之不理。你对此有什么建议吗? 大人常常使用“请”字来弱化直接的命令,孩子们通常明白这“请”字里的含意,并反抗命令。这反过来倒惹恼了许多的父母。更糟糕的是有些孩子也使用“请”这一套来提出自己的要求:“妈妈,请你带我去商店,现在就去,我说请你了,不是吗?”由于有很多其他的办法鼓励孩子合作(参看“随时提醒自己”),我们建议把“请”字用在不需要感情投资而仅仅只表示普通礼貌的这种场合,比如:“请把面包递给我。”
父母讲述的故事 第一个例子说的是一位父亲如何用新办法,帮助他十几岁的儿子和一位要在他家居住一年的外国交流学生和睦相处。 我儿子杰克一边做家庭作业一边听着他最喜爱的电台播放的摇滚音乐。看得出来,安德列,这位从法国来到我们家的外国交流学生无法集中精力做作业,但他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不时地朝收音机的方向看看。我很为儿子的麻木生气,真想问他是不是希望安德列在这样的躁音中做作业,但是转念一想,或许给他一些提示更明智。我说:“杰克,有些人可以边听音乐边做作业,但有的人需要安静的环境才能思考。”杰克抬起头来,把收音机稍微关小了一点儿,问安德列:“这样行吗?” 半小时之后,我听见音乐声又大起来,我把头探进孩子们的房间,喊了一声:“音乐!”杰克说:“哦,对不起。”并关掉收音机。安德列说:“谢谢。” 这则故事是一位妈妈说的,她主要用游戏的方式鼓励3岁的女儿明蒂与她合作。 明蒂手里拿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向游泳池走去。我离得太远,来不及阻止她,于是喊起来:“哦,不!书,停下!书,你不能进游泳池,书不会游泳!”明蒂停了下来,看了看手里的书,迅速跑回房里,一会又跑出来了,跳进游泳池。 老师的疑问 1. 如果我讲述问题,学生没有反应怎么办?一天,我对我的一个一年级学生说:“吉姆,你的脚放到过道里了。”他抬起头“哦”了一声,但没有任何动作。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可以不断地重复原话,如果那样还没有结果的话,继续给出一些提示:“可能有人会绊倒。”有些孩子需要用多种方式重复多次才会听。 2. 我不知道给出提示这种办法是否对十几岁的孩子起作用。美术课上,我们正在做拼贴画,我对一个女孩说:“雪娜,胶水不盖上就会干。”她白了我一眼说:“别逗了!”她怎么会这样? 提示要与年龄相适应。如果你告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她已经知道的事,她会觉得那是对她智力的一种侮辱。雪娜需要的只是那种最温和、最迅捷的提示:“雪娜,胶水。” 3. 只说一个词和命令之间有什么区别,如果我说“坐下!”那不是相当于命令吗? 如果你说一个词时用的是一个动词(“停下!”……“站起来!”……“走开!”……“坐下!”),听起来的确像是命令;但当这个词是一个名词,那这一个词就很奏效。“罗丽,你的座位。”就会使罗丽想:“我的座位怎么了?……噢,我得坐在座位上……我最好坐下。”你并没有告诉罗丽去做什么,而是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问题上来,于是,她就能告诉自己该做什么了。 老师讲述的故事 一位三年级的老师说,给学生提示而不是责骂,是很有成效的。 课间休息还没结束,麦克思走进教室,看起来焦虑不安。我说:“麦克思,好像你不开心。”
麦克思说:“什么叫行为不轨?” “行为不轨?”我问。 “是的,”他说,并递给我一张纸条,那是课间督导员给他的。 “他冲我大喊大叫,”他说,“因为我行为不轨。” 我打开纸条读起来:“这个男孩在操场上吐痰,被我当场抓住。我要取消他的课间休息资格,因为他行为不轨。” 麦克思说:“瞧,他说我行为不轨,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让你知道,”我解释说,“你做的事不恰当。也就是说在操场上吐痰是不对的。” 麦克思疑惑不解。 我说:“麦克思,痰会传播病菌。” 他“哦”了一声,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后来他再也没有犯这样的错误了。 一位私立学校的校长讲述了当他接纳了一个逆反的学生的感受,并提供他一个选择时所发生的事。 作为一校之长,我经常要扮“红脸”。昨天,一位老师往我办公室捎来口信,请我出去“处理”托米的事:课间休息结束了,这孩子拒绝回教室。我想我到底怎么样才不至于把他扛回教室。走出办公室,我看见托米蹲在地上,旁边站着一个满脸涨红的老师,正冲他喊:“告诉你,我要叫校长来。” 我深吸一口气,说:“你好,托米。看来你很不愿意离开操场。这也难怪,今天是这么美好的一个春天。”托米什么也没说,继续盯着地面。 我说:“你或许希望整个上午都在外面呆着……好吧,孩子,现在该回班里了。那么你说我们是从这个门进去还是从那个门进去?” 托米指着远处的那个门说:“那个。” 我伸出一只手,他拉住我的手,我们一起走进了教学楼。我不知道谁更吃惊——我还是那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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