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两个小朋友,在短短时间内克服了恐惧,克服了第一次的失败,在同样的观众前跌倒,又在他们面前拍拍身上的灰尘爬起来。 “牛仔裤不能有破洞,不能是低腰的,要穿低腰的话,要确定坐下来,不会看到屁股,还有上衣不能穿运动外套……”我喋喋不休地吩咐着。 学生们转转眼珠子说:“我的天,你比学校的修女还严格。”我笑了。 是这样的,学生们一年两场演奏会,十一月一场,三月一场。十一月的是正式演奏会,大家得打扮得体,而春天的这场,我就把它命名为“牛仔裤钢琴演奏会”,大家可以穿随便一点。我的用意是希望通过轻松的服饰,让学生们上台不那么紧张。 说来是我这当老师的计谋,换汤不换药,反正你还是得上台。不过,有了这个牛仔裤演奏会,小朋友都觉得很酷,一过完年就等这场牛仔裤演奏会。 后来,才发现不限制一下牛仔裤的标准是不行的,谁教牛仔裤花样那么多——低腰、泥土洗、有破洞、有须须、有亮片、有绣花…… 我在教堂欢迎大家的到来,乖乖,这些妈妈们可不管我的衣着规则,所有“违规”的牛仔裤都出笼,更有辣妈欢迎春天来临,让肌肤和空气更融合一起。 学生们个个面带愁容,虽然穿着他们心爱的牛仔裤。我一一告诉他们,他们会弹得很棒,而且我们都会为他们加油。他们通常给我一个紧张的微笑后,就溜去教堂后面的教室练习了。 哈瑞走向我,他八年级,但高得像篮球国手,我得抬头看他。 “嘿,老师,我昨天去参加比赛,我得到特优呢!” “哇,恭喜你!” “谢谢,幸好你不在会场,因为我弹错了一个音,裁判好像没有听到,给我特优。” 我笑说:“不是这样的,我可以向你保证,裁判知道的,但他们还是觉得那个音不影响你的弹奏,所以给了你特优呢。”他给我一个很孩子气的笑容。 演奏会开始了,我站在讲台上,谢谢大家来支持小朋友们,也希望小朋友们不要紧张,放松心情上台。 “因为我知道你们有多棒,而我们会给你们最大的鼓励与支持。” 演奏会开始了,我坐在台上的后方,这样我可以宣布上台小朋友的名字,也可以让小朋友知道我在台上,和他们一起。 被叫到的小朋友都一脸紧张地跑上来,敬礼坐好,深呼吸后,开始弹起来。弹完后,我带头拍手,他们都如释重负地回头看我,我报以微笑,有时给他们一个大拇指,赞好。 在开演奏会前,我一一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做到的。 上台弹错音,无可厚非,我们是人,不是机器,我也会弹错音。重要的是要如何向前看,错了就错了,继续往下弹,把曲子弹完,能够不慌不忙地完成演奏,就很不简单。不能够做到不慌不忙也无所谓,能把曲子弹完,也很棒。 在台上后方看小朋友们上台演奏,那种认真的神情,我觉得是最美的一幅画了。接着哈瑞上台了,他很斯文地敬礼,坐好后,手摆上琴键要开始了。 我往后坐,想他前几天才比赛,应该没有问题的,我放松心情欣赏。 他开始弹,两手音不搭调,好像是右手摆错位置。他笑笑,重来。 再试一次,锵——又是错音。 我坐了起来,想该怎么帮他,他回头看我,我小声喊话给他:“右手是Mi的音。” 他问:“什么?” 我说:“Mi。” 他把手放到Mi,但忙中更有错,他把左手也移开了,一弹,又是错音。 我的心脏都快停止了。 我们都没有带谱在身上,他试了几次后,回头看我说:“我记不得了。” 我站起来说:“没关系,我们等下再试。” 他站起来向观众敬礼,大家都给他安慰的掌声。我看他小跑着回到座位,希望他不要太难过。 接下来的荷顿,五年级,穿着很春天的粉红色上衣和牛仔裤上台。她一直都很稳,我帮自己收惊,要自己冷静下来,希望下面的学生没有受到影响。 荷顿开始了,才弹了一会儿,就停了。好像有人拿了仙棒,朝她一点,她停止不动。 我的心差点从胸口跳出来,我向前倾要帮她,她又弹了起来,我坐下去,她又停了。 她回头看我,这曲子我记得,我走到她身边把她的右手移到正确位置,她已经紧张得弹不下去了。 她无助地看着我,我问:“你要不要等一下再试试看?”她点点头,草草下台。 我看台下还没上台的小朋友都脸色发白,但是我们还是得继续下去。 我站起来,给大家一个鼓励的微笑,并宣布下一个小朋友是凯西,我给她一个很大的微笑,我要她知道她做得到。 我坐下来,听到的是自己心跳的声音,这样的惊吓,真让我心脏无力啊。 凯西顺利弹完,而接下来的学生也都弹得不错。学生都弹完后,我也弹了首John Field的《夜曲》,短而甜美。 弹毕,我站起来,大家鼓掌。我走到麦克风前,看看观众,其实我在找哈瑞,他和妈妈坐在后面,他微笑地看着我,朝我点点头。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俯身向前说:“哈瑞,你要再试试吗?” 他站起来,很大声地说:“好。”大家用力地鼓掌,为他打气。他小跑到台上,敬礼,坐下就开始了。 他不疾不徐地弹着肖邦的《华尔兹》。我笑了,因为我知道他会弹得很棒,听得出他已经不紧张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信心。 他弹毕,大家又是鼓掌又是欢呼,他很绅士地站起来,向大家敬礼。我站起来为他鼓掌,再试一次,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没有忘记荷顿,我想要是她没有看我,就不叫她了,当我眼光飘向她,她已经在等我般地看着我。我马上问:“荷顿,你呢?要不要试试看呢?” 她站起来,也大声说:“好。”粉红色的她走上台,很稳重地弹了起来,一首简单的《西班牙舞曲》,我听着却眼眶微湿了。 看着这两个小朋友,在短短时间内克服了恐惧,克服了第一次的失败,在同样的观众前跌倒,又在他们面前拍拍身上的灰尘爬起来。 跌倒,没有什么,站起来就是,因为站起来后,可以走得更稳。 她弹完了,大家都起立为她欢呼,我也站了起来,大力地拍起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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