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不定，不停纠结的年龄-学龄前-家庭教育

　　在孩子的成长过程当中，尤其是在青春期期间，自然之力仿佛要一年一度地按下刹车闸，促使孩子行为成长忽然间狠狠转向另一个方向。很多13 岁的孩子就正是如此。

　　◎◎喜欢独处，“封闭”自己

　　正如我们在孩子3 岁半以及后来7 岁的时候所见识过的那样，一转眼之间，孩子很明显地变得内向、退缩，不愿与人打交道，而且对自己、对他人、对整个世界都感到迷茫不解，甚至连新陈代谢也变得缓慢了。

　　每当一个12 岁的孩子不可阻挡地走向13 岁的时候，做父母的往往忍不住要问：“我那可亲可爱的、活蹦乱跳的、激情洋溢的、与人为善的孩子，怎么就不见了呢？到哪儿去了呢？”实际上他真的就常常不见了踪影。除了吃饭的时候之外，你真的很难在家里找到他留下的痕迹。最多你可能在他把自己关回到小屋里，钻入他私人空间的那一瞬间，瞄到一眼他的身影。如果这时你还真有胆量上前去问些最简单的问题，比如说到什么地方去了，做了些什么事，那么这些离群索居的人会黑着脸嘟囔几句：“你不要打探一个人的隐私好吧？”“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碍着你什么了？”

　　12 岁的孩子，固然对家人都很友善，却已经开始略微从家庭生活中游离出去了。而到了13 岁，这个不再和善的孩子，而且从他的心境到他整个人本身都龟缩起来的人，大多数的情况下，只要是跟全家有关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在场。13 岁的孩子不但总要把自己的门关上，而且更要锁起来。我们访谈的一个13 岁孩子甚至把写字台也推到了门背后顶在那里，为的就是要避免万一有人想要进来。

　　如果你问某位妈妈，她的13 岁孩子是个什么样子，那么她可能这么告诉你：“吹毛求疵，离群索居。”他的太阳这时毫无疑问地躲到了阴云的背后，而且至少要好一段时间。13 岁的孩子是伤感的，13 岁的孩子是苦涩的，13 岁的孩子是多疑的、迷茫的、不友善的而且不快乐的人。

　　菲利斯· 麦克金尼(译者注：生活于20 世纪的美国著名儿童作家、诗人)用她的一首充满同情的小诗，描述了正如我们所知的这个年龄的孩子：

　　拿漫画书女孩的肖像

　　13 岁不是个好年龄，13 岁的人什么都不是。她既没有什么风趣，脸上也没什么香粉，既没有星期三的演出，也没有穿错了的衣裙，既没有多少智慧，也没有多少优雅。12 岁的人自有他的部落群，可是，13 岁，既没有载着男生的破败汽车，也没有洋娃娃，既没有萨拉· 克鲁，也没有电影杂志，更没有墙上挂着的锦旗。

　　13 岁的人，写日记，也养热带鱼，可是最多不超过一个月；春光明媚里诅咒讨厌的跳绳；不敢向往，因为不敢奢望；不去渴望，没有一切愿望；秘密只属于自己，朋友都靠不上；既不肯承认自己心中的恐惧；也不肯戴上面具，哪怕已经有好几打；却依然不肯低头。

　　13 岁的人很难以描述—既不是这样，也不是那样：既不是折下的花蕾，也不是拍岸的海浪，更不是脱茧而出的飞蛾。

　　13 岁的人很难以形容，那不再是一座四壁高墙的城池，犹如我的童年，而是一片很容易陷落的无城之池。一旦过去，就无人再去回忆，也没有人觉得怜惜。　　— 菲利斯· 麦克金尼(译者注：萨拉· 克鲁，1905 年出版的儿童名著《小公主》中的主人公)

　　◎◎不合群的个性恰恰符合了13 岁少年的成长规律

　　13 岁孩子这种离群索居而又过于敏感的典型天性，在有些家长看来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负面行为。可是，我们却从中看出了非常正面的、积极的、有益的地方。正是因为他龟缩于自我之中不愿与人为伍，这恰好保护了他那非常柔弱的、尚未成型的、正在萌发之中的独特个性。他的这一独特个性，在13 岁的年龄段里，尚不能经得起任何其他人的详加盘查。

　　虽然12 岁的少男少女都一直在尝试让自我走入并且融入外部世界，而且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好像蛮不错，但是，孩子其实已经意识到(虽然还很难用语言表述出来)，他们的这个自我，似乎还不能符合外部世界的要求。

　　因此，13 岁的他退回到他的自我世界当中，重新反省、深思、反刍，以构建出更为强壮的自我去面对世界。当生活以其避无可避的循环把他推向前去，也就是14 岁的时候，他则会再次伸展出他的自我，全身心地投入外部世界中去。

　　◎◎对自己进行反思，过程纠结，干脆关闭自己

　　在我们艰难的青春期岁月之中，也许没有哪一年能像13 岁这年这般突出地呈现出孩子对他的身体、容貌、基本性格的深切不安与不满。有些时候他似乎怎么看怎么对自己不满意。而且他越是左挑剔右琢磨，自己就仿佛越多毛病，越发糟糕，以至于最后他往往干脆把自己完全关闭起来。也有的时候你肯定会以为他是不是在那里尝试做一个不同的人，他的性格、心境，甚至表情，都是那么的不一样。(小镜子在13 岁孩子这里往往会得到最充分的利用。)

　　13 岁的少年不但琢磨自己，也琢磨将来；不但再三反复自问自己目前是个什么样子，而且反复推想自己将来会是什么样子。让你不能不感动的是，虽然这个年龄的孩子极少会想到家里的亲人，可是，不论男孩还是女孩，却居然都有80% 以上的孩子，不但打算将来结婚，而且打算养育子女。

　　一个人的情感反应，毫无疑问，会跟他自己的感受有密切的关系。当妈妈以正面的心态来看待自己13 岁孩子的时候，所想到的常常都是一些正面的词汇：好深思的、安静的、独立自主的少年。可是，如果你对自己生出来的这个孩子满心的烦恼、气馁、沮丧、焦虑，那么，这时你心里想到的形容词往往都是些负面的词汇：郁闷的、冷漠的、忧伤的、喜怒无常的、故作神秘的，“忧郁的蓝调音乐”。

　　因此，不论是根据父母的汇报，还是根据我们自己的观察，在大多数情况之下，13 岁的年龄算不得一段充满阳光快乐的日子。

　　◎◎此时性格导致母子关系陷入紧张阶段

　　也许最让人感到痛苦的地方，就是在这个年龄段依然不可或缺的亲子关系，尤其是孩子与妈妈之间的关系。孩子对妈妈整个人的具体而尖锐的批评(到了14 岁的时候更加厉害)，现在已经开始了。很多13 岁孩子认认真真地认为，妈妈所说的、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可理喻的。有一位13 岁孩子的妈妈专门感谢我们说，幸亏我们提前警告了她到时候女儿跟她之间会是什么情形，“不然的话，我肯定要么觉得我一定不是一个好妈妈，要么觉得我天生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人。”

　　13 岁的孩子会埋怨你说“没有谁理解我”。可是，假如你真的摆出事实来证明自己其实能够理解他，那么他只会更加满腹幽怨，因为他实际上不愿意别人能真的理解他，至少那个人不要是你！因此在13 岁孩子面前你常常会“里外不是人”。不论你能理解他还是不能理解他，这都让他感到很沮丧。

　　大多数孩子依然是对爸爸的抗拒要比对妈妈的缓和很多。跟妈妈之间，我们有个小姑娘说：“我们互相朝对方吼叫。有些时候我们能转身不理走开就是，可有些时候那可真叫个糟糕！”谢天谢地，13 岁孩子大部分时间都猫在自己的屋子里，因此妈妈跟他之间其实很少能有什么交集，除非妈妈要走进孩子的房间里面去，或者去窥探孩子。

　　13 岁孩子对自己的家人和他的所作所为往往感到不怎么满意。比如说，有一个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到外地过暑假去了，而假期期间她的家人搬到了一个真的非常漂亮的新房子里。可是，这小姑娘并不高兴他们搬了家，而见到漂亮新家的第一句话，仅仅是这么几个字：“嗯，挺大。”

　　◎◎朋友关系明显处于重要位置

　　说到朋友，这会是让人愉快的话题，我们很愿意让你知道，实际上这也许是相当沉闷的13 岁“景观”当中唯一的亮点。不过，跟那些呼朋唤友的年龄(比如12 岁)比起来，许多13 岁孩子的朋友肯定少了很多。他既非完全彻底地与世隔绝，也不会认真需要社交生活。

　　我们所研究的13 岁孩子当中，大约有1/3 的人声称他们“花不少时间”去“谈朋友”。实际上，40% 的女生和44% 的男生表示他“们”已经固定下来，或者就要固定下来了。让人不得不啰嗦一下的数据是90% 的孩子(男女均一样)告诉我们说，他，或者他的朋友已经“亲热”过了。(我们并没有向12 岁的孩子提出这一问题；不过根据现在的答案来看，我们也许应该早点儿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派对对13 岁少年来说，可以是一件相当令人愉快的事情。大多数情况下，他的表现比12 岁的时候要略微沉静一些。主要活动内容往往是玩各种游戏，以及跳舞。当然，少不了吃东西、聊闲天、“找乐子”。也有人提到了听唱片。24% 的女生，28% 的男生告诉我们说，他们在派对上也“亲热”过了。

　　◎◎喜欢上学缘于内心喜欢接受挑战

　　不少这个年龄的孩子如今看来都挺喜欢上学，或许这是因为学校里没人偷窥他的隐私吧。有些人喜欢在智识方面越来越强的相互较量，尤其喜欢那些很有挑战性的，需要独立完成的课业。而且，这时更加成熟了的少年已经意识到，一个哪怕自己并不喜欢的老师，其实是一个好老师。即使他其实喜欢某个老师，可是以他目前典型的自我防御式的个性，他跟老师打交道的时候也比以前少了很多。

　　有些校长半开玩笑似地跟我们说，对于13 岁的学生而言，校长大人等于是透明的，没人能看得见他。13 岁的少年实在不怎么愿意跟任何成年人打交道。

　　◎◎受道德观念影响

　　大多数13 岁的少年，其道德观念至少相当的强，尽管这对他来说毫无快乐可言。他喜欢在那里琢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哪怕他已经长到这么大了，揣摩妈妈会怎么说也依然对他很有好处)。但是，对大多数13 岁少年而言，他自己心中的良知往往是他很好的人生指导。有些女孩子向我们表示，良知在她的心目中坚不可摧。绝大部分的孩子非常在意公平二字，一旦他做错了事情，也真的愿意去接受别人的指责。他对别人、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往往都相当高。

　　比如说很多人这时都认为欺瞒这种行为绝对是错误的。如果你从道德尺度上(以及健康角度上)来看待抽烟、喝酒、吸毒，那么你会发现，这三种行为均比我们大多数成年人所愿意看到的要多得多。在我们所调研的13 岁少年当中，84% 的女生以及68% 的男生，承认自己或者朋友会吸烟；2/3 的男女学生表示自己或者朋友会喝酒；还有几乎一半的男生和女生声称有的朋友在吸毒，至少也是偶尔会有一次。

　　对社会问题的看法，总的来说13 岁少年的观念相当正面，但是却多少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跟男生相比，女生更会想到等将来长大之后，要为改变社会“现状”做些事情。他们大部分都相信，政治家很不诚实。

　　◎◎不对成年人吐露心思

　　13 岁孩子不愿意跟成年人近距离打交道的这种退缩的心态，即使一年一度在研究所与我们的例行访谈之中，也能看得出来。面对友善的，按照道理来说相当中立的“局外人”，也就是我们的工作人员，而且早就对我们每一个常年研究对象(孩子本身)非常熟悉的人，他也一样在我们见面之前对妈妈说：“哼，我不会告诉她多少事情的。”在访谈之中，孩子大多数显得彬彬有礼，也算是相当友善，但是他们真的都不怎么吐露心思。公平地说，从好的方面来看，他们大多在回答我们的问题之前都会认真想想，而且会给出虽然很简短但是相当准确的回答。而且，在这样的问答之中，我们的工作人员甚至会对孩子的成熟肃然起敬，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斟词酌句，以免让孩子觉得我们还是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孩子又成熟了不少，如今是真正的“青年”了。(译者注：按照美国学校约定俗成的说法，孩子从13 岁开始正式进入“青春期”，因此从13 岁开始他就正式成了“青年人”。)

　　◎◎阴郁的13 岁只是成长过程中的一个阶段，不必太过担心

　　在这一章里，我们已经说了那么多，似乎大多数的说法都有点儿偏于负面。我们无意贬低这个年龄的孩子，我们尊重他对隐私的格外注重。他已经意识到在这个人生中相对特殊的阶段，他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不算特别好，而我们对此表示理解与同情。我们也同情他的诸多担忧，借用一个男孩子跟我们所说的原话：“大多数情况下我担心没人喜欢我。我担心我会做错什么事情。我也担心我的这种担心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真的，13 岁的日子并不好过。在此我们很愿意告诉大家，对大多数孩子来说，用不了多久生活就会变得容易许多，他自会进入充满阳光的14 岁，到了那时他定会迸发出新一轮的无限热情和无限精力来。

　　不过在14 岁到来之前，我们强烈建议所有的父母，请尊重孩子对隐私以及独处的心理需求，也就是13 岁孩子在这个年龄段所表现出来的特有行为。一个健康的机体，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自然都知道自己本身的需要。这种对独处的需求，13 岁的孩子不见得能够明确地意识到，但是，他却会凭直觉而能感受得出，独自一人的时候他心里最踏实。

　　很有可能在成长过程中，孩子的心理成长走到了目前这个阶段，处于一个很容易受到伤害的特殊时期。而远离他人，也就是父母所常常最痛苦的这一点，有很大的可能性恰好就是健康而且必要的行为，这有助于孩子的成长。如果我们的这种推测是正确的话，那么，请你接纳孩子这时的离群索居，不要把这当作性格上的毛病，更不要把这当成父母当得不够格的标志。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不论是你的13 岁孩子，还是作为父母本身，就都能够因此而感到一份内心的安然。

　　这当然也是一个标志，标志着你的13 岁的儿子或者女儿正在长大，翅膀正在变硬，而这正是孩子成长的必然趋势。而且，从相当广义的角度上来看，这实际上恰恰就是孩子成长的最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