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肚子巨撑,虽然过去了四个小时,上了数次厕所,但是还是非常饱。妈妈说:“感恩节是美国人暴饮暴食的最好理由。”我算是感觉到了。而且对于我这样的大胃王来说,看着那么一桌的美味佳肴怎能不动心?于是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吃撑了。想想我吃了什么吧:土豆泥,炒四季豆(很有中国的味道呢),火鸡(肥美的大胖鸡躺在盘子里,非常有诱惑力),三个小面包,沙拉,巧克力柠檬蛋糕……还有……还有就真记不得了。 吃完中饭莎拉在网上找电影,然后鼓动大家都去看桑德拉·布洛克的新电影The Blind Side (《弱点》)。于是我们都去了电影院。 果然是感恩节,电影院里全是人!这真是从没有见过的景象!我们找了半天才在第二排的座位上坐下。坐在这里得仰着头看,可以看得极其清晰,就连主角脸上的痘痘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心里暗想,以后坚决不坐在前排了,效果太差。可是为什么明知道效果这么差,电影院还要设置前面这些座位呢?资本主义! 回来后,莎拉在和妈妈叫:“妈,我中午都吃饱了我不想再吃了!” 妈妈:“莎拉!” 莎拉:“我说真的!我就是不想再吃了!” 我刚把我的土豆泥放进微波炉,一转身莎拉就把它拿出来了。 “莎拉!”我说,“你干什么啊?” 她把她的吃的放进去。 “我先放进去的!”我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的就50秒钟,你的要两分钟,”她把我的手拉开,“让我先来。” “莎拉!”妈妈说,“她先放进去的!你不能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莎拉大叫起来,“就50秒钟,咱们吵的时候已经可以热完了!” 我闭嘴了。 “真是奇怪,我上周买的那两部电影还是没有找到。”莎拉嘟囔着,“我觉得肯定是克里斯汀把电影藏起来了。” “她?”我觉得莎拉特有想象力,“她藏你的电影干什么?” “她不想一块看呗,”莎拉说,“我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我摇摇头,走过来写东西。莎拉自己的东西总是超级乱,一天到晚都得动用全家人帮她找,找不到就会想出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昨天她还说是家里来了小偷把她的电影偷走了。 争论、争论、争论,一天到晚都是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想想我在家里好像也是这样,天天跟妈妈吵的就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点意义都没有,完全是浪费时间。可是约翰·列侬说过:“Time you enjoying wasting, was not wasted(享受那些你浪费的时间,它们实际上并没有浪费掉)。”的确啊,这就是生活,这才是生活。听起来是浪费掉了大部分的时间,但实际上也是在这种浪费中寻求真理,也只有这种浪费会使人懂得如何不去浪费。 但是,对于一个作家而言,任何时间都不是浪费的。这就是当作家的好——你甚至不用做任何事(当然除了写东西),你只要生活就够了。什么样的生活?无所谓。在哪里?中国乡村,美国华尔街,非洲大沙漠?无所谓,写作是不需要条件的。每种生活都是无数个故事、无数本书,作家只是千千万万个过着这种生活的人之一,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作家把这种生活记录下来。所以金钱、社会地位与作家的好坏是不成正比的。 可是为什么我会不停地努力想去过别人眼中“更好的”生活呢?如果说一个作家是在任何生活中都能够写出好作品的话,为什么我要去跟着大部队走,拼命地挤进一个更好的群体里去呢?为什么我还是在追求金钱和社会地位呢? 首先我要说,我不是圣人,我是凡人,而且我这个人就是一个自私的、有点邪恶的、财迷心窍的人。我有崇高的理想,但是我也想过社会上那些成功人士所享受的那样的生活。我还是个虚荣的人,希望别人羡慕我或嫉妒我。我很不宽容,我应该宽容莎拉,但是我在日记里写满了她的不好。有时我又想,如果真成了圣人,那就不是作家了。作家就应该是具有写作与观察能力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有一切人的缺点和欲望,这样他才能真正感受到人间百态。 我真的很庆幸我来到美国。以前我在中国的时候我会想很多东西,但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想得不深刻,写的东西也不多,感觉自己就是在踌躇,一会儿跟着大部队一起走,一会儿反向而行被踩得遍体鳞伤。但是在这里,我就有时间来想很多问题,也可以有时间与那些想和我讨论的人讨论,所以我现在是在走一条自己真正想走的路,非常快乐。 SAT是我现在最大的问题了,但是我不烦,因为这比起我以前在中国的任务来讲,是轻得多得多了。所以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SAT,我也相信我自己能够完成的。 2009年11月26日 得梅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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