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中往前飘着,拐过一丛翠竹,突然看见一种奇怪的景象:一个全身碧绿、长得像竹子一样的小人,正坐在空中一支细细的、翠绿的竹枝上。他的嘴唇含着两片绿竹叶。美妙的笛音正是从小小竹叶中发出的,变成露珠组成的五线谱飘荡在空中。 “他吹得真好。”灰豆儿忍不住低声赞叹。 八戒大剩也吸溜鼻子说:“这小人身上好像有一股仙气。” 他们俩从竹林后面走出来,绿色小竹人看见了他们。 “你们好。”绿色小竹人快活地说。 灰豆儿也说:“你好。你真棒,都能把竹叶吹响。” 绿色小竹人说:“我什么都能弄响,什么在我手里都可以成为好听的乐器。” 八戒大剩笑问:“我也能成为乐器?”说着,它把身体横到空中。 绿色小竹人两只手像弹钢琴一样,弹八戒大剩的身体。随着他的手指连弹,八戒大剩身体竟然发出了钢琴一样美妙的声音。 八戒大剩惊喜地叫:“啊,没想到我的身体也是乐器。”它用手使劲拍打自己的肚皮,却发出“扑扑扑”的声音。 八戒大剩泄气地说:“看来我的手不灵,只有这绿色小竹人才灵。” 灰豆儿对绿色小竹人说:“你也弹弹我,看我是什么乐器。”他躺在草地上。 绿色小竹人已走到他跟前了,轻轻地拍了灰豆儿小肚皮一下,小肚皮发出了一串美妙的声音。 灰豆儿眉开眼笑地说:“哇,我能发出一大串声音。” 绿色小竹人也快活地笑道:“你的声音比它的好,可以奏出交响乐。我这就来弹。”他刚举起手要弹,突然说:“你等一等。”说着,他站起身来跑到一边。 原来是一只受伤的小羊羔,洁白的毛上淌着血。绿色小竹人在小羊羔旁边,嘴里又吹起那两片绿色的小竹叶。 随着美妙的音乐,周围竹叶上、花朵上、草尖上的露珠都轻悠悠地飘来了。 这时,突然又响起一种古怪的笛音,从另一边的竹林后面飘来五条灰色的五线谱,缠在绿色的五线谱上,一起带往竹林深处。 大约绿色小竹人吹得太认真了,他还一点儿没看见,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五线谱飘往竹林深处。 灰豆儿和八戒大剩急忙悄悄地跟在后面。 竹林深处,一个相貌凶凶的白胡子老道在吹一只唢呐。灰色的五线谱就是从唢呐里飘出来的。 绿色小竹人一看见白胡子老道,立刻生气地说:“你这个坏家伙,又来捣乱,看我用神笛治你。”说着,他把手中的两片小竹叶一扔,小竹叶飘飘悠悠落到地上。 只见,前面绿草中,轻悠悠地冒出一支小竹笋来,竹笋慢慢长大,生出竹叶。不一会儿,就长成一棵修长的竹子。 竹子“啪”的一声裂开,从中间飞出一支小巧玲珑的绿色小笛子来,眨眼间已到绿色小竹人的手中,他把小绿笛横在唇边,鼓起嘴巴,用力一吹。 只听“扑”的一声,一股黑烟从小绿笛冒出,把绿色小竹人催得向后跌倒,仰面朝天地摔了个大跟头,满脸都被熏黑了。 绿色小竹人吃惊得大叫:“这是怎么回事?” 白胡子老道狡猾地笑道:“哈哈,你再吹这小绿笛,我也不怕了。” 绿色小竹人拿着小绿笛又是一吹。小绿笛却发出“哇”的一声怪叫,两个黑色的响雷直朝绿色小竹人打来,绿色小竹人又被打了个大跟头。 白胡子老道吹着唢呐,唢呐里飞出灰色的五线谱,变成了绳子,将绿色小竹人捆住。这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出现了。被捆着的绿色小竹人突然变成了一支碧绿、美丽的笛子。 八戒大剩在竹林后面看着,吃惊地说:“啊,翡翠仙笛。这是珍藏在天宫里的宝贝。私自下到人间来玩,却被这老妖精捉住了。” 白胡子老道拿着翡翠仙笛,贪婪地看着,狂笑自语:“哈哈,我终于把你弄到手了。你用来保护自己的小绿笛已被做了手脚,你还一点儿不知道。” 白胡子老道说着,对小绿笛叫:“出来吧,我的徒儿。” 从小绿笛中,“嗡嗡嗡”地飞出三个小虫,落到白胡子老道的手上。 灰豆儿在竹林后面看着,焦急地说:“快去救那个小绿竹人。” 话音未落,八戒大剩已拿出九齿钉耙,飞起来大喝道:“哪里来的大胆妖魔,竟敢盗天宫的宝贝,吃我八戒大剩一耙。”它抡起钉耙直朝白胡子老道打去。 白胡子老道冷笑一声,拿起小绿笛放到嘴边轻轻一吹,只见一股飓风从笛孔中飞出。这是一股又凉又猛的龙卷风,将八戒大剩和灰豆儿滴溜溜卷起,卷到空中。 眨眼间,他们已被旋出百十里外,晕头转向地从空中掉下来,跌在草地上。 八戒大剩连声大叫:“厉害,厉害。实在厉害。” 灰豆儿也捂着脑袋叫:“头疼,头疼。这冷风都吹到我脑袋里去了。” 八戒大剩皱着眉头说:“奇怪?怎么这小绿笛一到了白胡子老道手里就灵,那小绿竹人自己一吹反倒不行了呢?” 灰豆儿说:“你没听那白胡子老道讲,他先是偷偷用小虫堵住了小绿笛的笛孔了吗?” 八戒大剩说:“咱们得快回去。要是让那白胡子老道吹响了翡翠仙笛就坏了。” 灰豆儿问:“为什么?” 八戒大剩说:“你不知道,他一吹响这翡翠仙笛,就会有金豆、银磨、金牛。那白胡子老道明天早晨用这翡翠仙笛的笛音引出金牛,他要是杀金牛……算了,别说了,咱们快去。” 八戒大剩说着,使个神通,将灰豆儿倒着抓起,腾到空中。 灰豆儿叫:“你怎么像提鸭子一样,倒着提我?这种姿势实在难受。” 八戒大剩说:“你先忍忍吧,我这么飞得快。” 灰豆儿问:“我不明白,怎么这样快?” 八戒大剩说:“这你还不明白?道理简单之极。我把你想象成一只要入炉的烤鸭,着急赶快烤熟了去吃,自然就会飞得快些。” 灰豆儿一看,他果真飞得极快,也就不再作声。 两个来到了竹林边,灰豆儿低声说:“慢着,咱们俩慢慢下去,别让那白胡子老道发现。他要是再一吹笛子,咱们俩还得被刮走。” 八戒大剩说:“说的是。我也变个小飞虫下去,堵住他那小绿笛的孔。”它说着,将灰豆儿轻轻放到竹林边上。 八戒大剩叫声,“变”。它倒是变成了一条虫,可这条虫太胖太大,简直像一只肉冬瓜。 灰豆儿看了忍不住笑说:“这么大虫还能堵笛孔?把笛子吃下肚还差不多。” 八戒大剩说:“你别着急,我还没变完呢,我变的是会下蛋的虫。”说着,真的下出三个光溜的小蛋来,又小又圆,比鸽子蛋还小出三圈来。 灰豆儿说:“用这些小蛋去堵小绿笛的笛孔还差不多。” 他们两个悄悄地溜进竹林,看见白胡子老道正拿着翡翠仙笛,贪婪地看着,眼珠都放出光来。小绿笛就别在他的腰带上。
八戒大剩随手一扬,三个小蛋在空中飘飘悠悠地飞过去。白胡子老道只顾看翡翠仙笛,竟没发现。 八戒大剩看着三个小蛋飘进了小绿笛的孔里,嘴里刚要叫“好”。 灰豆儿低声说:“不好,蛋又出来了。” 果然,三个小蛋又从笛孔中钻出,“啪啪啪”地裂开了,从蛋里飞出三只美丽的蝴蝶来。 八戒大剩看着兴高采烈地叫:“哇,我的蛋还能变蝴蝶。” 这一喊不要紧,惊动了白胡子老道。他急忙蹿起身来,跃过竹林,他看见了八戒大剩和灰豆儿。 “回来的好快呀?”白胡子老道望着他们冷笑着,“看来只好不让你们走了。” 他拿起小绿笛又是一次,从笛孔里吹出的怪风带着一张网,飞向八戒大剩和灰豆儿,将他们罩在网里。 八戒大剩急于脱身,忙叫:“小,小,小。”它和灰豆儿的身体缩成小蜜蜂大。 可那网子居然也跟着缩小,依然将他们罩在里面。 白胡子老道将网中的灰豆儿和八戒大剩抓在手心中,拿出一个小葫芦,打开塞子将灰豆儿和八戒大剩放进葫芦里。他哈哈大笑说:“等我捉住那金牛,再来整治你们。”说着,把小葫芦放在腰间。 小葫芦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灰豆儿在黑暗中问:“八戒大剩,我们怎么办?” 八戒大剩说:“我来试试,能不能钻个孔出去。”它拿出九齿钉耙,念动咒语,让它变成了个小钻头,“沙沙沙”地在葫芦壁上钻着。葫芦壁硬得像是钢铁一般。 八戒大剩叹口气说:“不行,这葫芦太硬。” 灰豆儿说:“我来试试。”他接过钻头,向着葫芦壁猛钻,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钻头震得他在葫芦里乱蹦。 八戒大剩泄气地说:“算了,你别白费劲了。” 灰豆儿揉着眼睛说:“糟糕,我的眼睛好像落进了一粒灰尘。” 八戒大剩埋怨说:“我说不让你钻,你还偏钻,让灰尘迷眼睛了吧。” 灰豆儿自语着:“这粒灰尘是哪儿来的呢?”他在黑暗中四下望着,突然高兴地说:“好极了,是钻头钻下来的。你摸摸,葫芦壁上有个痕迹了。” 八戒大剩蹲下去摸了半天,哼哼唧唧说:“钻了半天,才钻下一粒灰尘,有什么用?” 灰豆儿说:“钻下一粒就可以钻下两粒、三粒、四粒……我们坚持不停地钻下去,总能把这葫芦壁钻透。”他又使劲地用钻头钻着。 不知过了多久,灰豆儿已累得满头大汗,八戒大剩也被感动了,不声不响地过来帮忙了。他们两个不停地轮流钻着,又不知过了多久,葫芦壁上终于透出一丝亮光来,出现一个针眼儿大的小孔。 “啊,钻通了。”两人一起小声欢呼起来。 一丝丝凉气从小孔钻了进来,灰豆儿和八戒大剩感到浑身舒服。他们发现这葫芦壁似乎也一下子变软了,用指头轻轻一捅,就可以捅出一个小洞来。 八戒大剩跃跃欲试:“我们打出去。” 灰豆儿悄声说:“不可鲁莽。我们得想个办法,别又让那白胡子老道用小绿笛把咱们吹走。” 八戒大剩也连忙点头:“你说得是,咱们得把那小绿笛的孔堵上,叫他吹不成。” 灰豆儿和八戒大剩在葫芦上敲了两个小洞,悄悄地从里面探出头来。 他们发现外面已是拂晓,东边的天空露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色,树叶和草尖挂着晶莹的露珠,山野间的雾气还没有消散。灰豆儿仿佛听到耳边有水流动的声音。他定神一看,原来白胡子老道是站在一块平台上,前面两山之间的峡谷中,浩浩荡荡的江水奔流而来。 灰豆儿从小葫芦左顾右盼,看白胡子老道把小绿笛放在什么地方。他找到了,原来就在葫芦旁边的腰带上。他刚要告诉八戒大剩,却听见八戒大剩急促地说:“不好,这老妖魔又要吹翡翠仙笛。” 果然,白胡子老道已把碧绿的翡翠仙笛横在唇边,吹出了第一声,只见东方的天空突然变亮,透出一抹抹红光。涛声大起,前面两山之间的江水开始翻腾起来。白胡子老道冷笑一声,用翡翠仙笛又吹出一曲。滔滔江水翻涌得更大更快,卷起一股股浪涛。一浪推一浪,自远处奔腾而来,像是卷起了千堆雪。灰豆儿和八戒大剩正看得惊心动魄,突然,滚滚江水中冒出一头金牛,浑身透着金光,拉着一个一个银磨,磨盘中堆着光闪闪的金豆。 金牛拉着银磨踏着千层白浪,向着笛音奔腾而来。 白胡子老道眼里露出贪婪攫取的光,一面把翡翠仙笛吹得更响,一面悄悄拿出一把九刃尖刀来。 金牛离得越来越近了。九刃尖刀已在白胡子老道手中振动,发出“日日”的响声。 “快想办法叫金牛停住。”灰豆儿焦急地说。 “翡翠仙笛的声音不停,金牛是不会回去的。”八戒大剩连连摇头说。 灰豆儿叫:“我们快去堵住翡翠仙笛的笛孔。” 八戒大剩叫:“这不可能。翡翠仙笛的孔是谁也堵不住的。” 这时,金牛已到了江边,白胡子老道藏在背后的九刃尖刀在飞速旋转,马上就要飞旋出去。 就在这时,灰豆儿突然从小葫芦孔中蹿出,直飞向翡翠仙笛,八戒大剩迟疑了一下,也跟着飞向翡翠仙笛。两人各飞向一个笛孔,就在他们要堵住笛空的瞬间,笛孔里射出两束强光,打在他们身上。 强光犹如电火烧得八戒大剩浑身上下“嗞嗞”冒烟,狼狈不堪地打着滚儿,向地面跌去。 再一看灰豆儿,与射来的电火连续碰撞,身体却越来越亮,迎着电火向翡翠仙笛飞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不怕?”八戒大剩吃惊地看着,忽然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灰豆儿的身体补过天,早已炼成了铜头铁臂。” 正在响的翡翠仙笛戛然而止,原来,灰豆儿的身体已堵在于笛孔上。 “啊?为什么不响了?”白胡子老道大吃一惊。正在奔腾的金牛也突然止步。 白胡子老道一看,着了慌,急忙拿起仙笛又吹。可笛孔被灰豆儿堵着,他怎么吹得响? 白胡子老道狂吸一口长气,鼓圆了嘴巴,猛地一吹,灰豆儿被一股超强气流,吹得离开笛孔半寸。翡翠仙笛发出“哇”的一声怪响。江边的金牛打了个趔趄,银磨盘上的金豆随着往下飞溅。许多金豆如雨般落在灰豆儿头上,疼得他直龇牙咧嘴。可是他顾不得疼痛,又用力地将翡翠仙笛的孔牢牢堵住。 白胡子老道还拼命鼓圆了嘴吹。奇怪的事发生了,笛子没响,他的身体却一点儿一点儿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越涨越大。终于,“扑”的一声,白胡子老道被气流吹起,像撒了气的气球一样,飞上天空,落到了江中。灰豆儿也昏头昏脑地从笛孔中跌落下来。 等他清醒过来,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大小,八戒大剩站在他旁边。江水平静,天空变得特别美丽。 灰豆儿迷迷瞪瞪地问:“那金牛和翡翠仙笛呢?” 八戒大剩笑嘻嘻地一指空中说:“你看。” 空中,翡翠仙笛已变成了绿色小竹人,他正吹着小绿笛。在他旁边,金牛拉着银磨。磨上的金豆被碾碎了,一缕缕金汁正流淌出来,变成了金色的朝霞。 绿色小竹人向灰豆儿说:“谢谢你,好心的小妖精。” 灰豆儿望着空中自言自语说:“原来这金牛是在磨金色朝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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