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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铁床下的密室》选摘-学龄前-阅读

2015-5-8 23:12| 发布者: 123456000000| 查看: 9| 评论: 0

摘要:   一 神秘的薄荷巷子   余宝是我们班里的同学,我的朋友,一个让我担忧的朋友。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最近余宝跟他父亲的关系已经僵到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地步,我相信,很快他就要同他的父亲干上一架 ...

  一 神秘的薄荷巷子

  余宝是我们班里的同学,我的朋友,一个让我担忧的朋友。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最近余宝跟他父亲的关系已经僵到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地步,我相信,很快他就要同他的父亲干上一架了。我还相信,他们之间的干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男孩与父亲之间那种口舌较量,或者可笑的手脚与力气的抗衡。决不是这么简单。

  这里可能要动用一点现代战争使用的武器。

  我这样说并非危言耸听。

  神秘笼罩着薄荷巷子,俄国佬来了如入迷宫,日本战马踏进老巷丧魂落魄。

  先讲讲我们家住的薄荷巷子,因为故事就发生在这条巷子里。

  这可是一条古老的巷子。据我的爷爷说,16世纪就已经有了这条巷子的雏形,那个时候巷子里只住着十几户人家。

  传说一次康熙皇帝微服私访,天大旱,皇上不知染上了什么病,口干舌燥,喝多少水也不解渴。经过薄荷巷时,遇到一个穿着破衣服的小姑娘在卖茶。小姑娘的茶水装在一种粗糙的泥碗里,里面沉淀着厚厚的一层黄土。康熙渴不择水,递上铜钱,捧起来就喝,咕咚咕咚,一气儿喝了八大碗。

  还要喝时,小姑娘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放到茶壶里,搅了搅。

  康熙大为不快,同行的朝廷人更是大怒,说:“丫头,知道喝你茶水的是哪一个吗?是皇上!”小姑娘不相信,说:“皇上怎么不穿龙袍?怎么没有鸣锣开道的?”说着,她又往茶壶里放了一捧黄土,一边搅着一边说,“果真是皇上,那就更应该多喝点泥茶了。天不下雨,江里、井里的水都干了,我们天天喝的都是这种水。”

  皇帝手下的人气歪了嘴巴,要砸小姑娘的茶摊,但被渴得一塌糊涂的康熙拦下了,他闭着眼睛把一壶茶连泥带水全喝了下去。

  出乎意外的是,康熙不再渴了。他若有所思地感慨道:

  “泥茶可破攻心之火啊!”

  他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小姑娘说叫薄荷。那天,康熙便在薄荷小姑娘家里住了一宿,临行之前还为小巷起了个名字,叫薄荷巷子。

  薄荷巷子坐落在城市的中心位置,巷子里的房子大都是些上了年岁的老房子,多半是木结构,青灰色的瓦片铺屋顶。它们与城市里的现代建筑有些不协调,但并没有人想到要拆除它们。薄荷巷子弯弯曲曲,大大小小29道弯,就跟弹簧似的自东向西蜿蜒而去,从空中看就像一座怪怪的迷宫。

  巷子里住了200余户人家,我的老师和许多同学都住在这里。

  我的爷爷说,薄荷巷子虽然小,可经历的事情却不少。皇帝暗访过,俄国兵来过,英国兵、德国兵和日本兵明里暗里都来过。只是这些外国鬼子都没有在巷子里待长久。

  说有一年,深更半夜,俄国兵开过来了,他们竟然在薄荷巷子里迷了路。

  在一条小小的巷子里迷了路,说起来挺可笑的,可大鼻子们确实是找不到东南西北了。他们想找一个巷子里的人当向导,但是找不到一个人,连一只猫一条狗都找不到。其实,居民都在屋子里睡觉,可不知怎么搞的,大鼻子们瞪着眼睛就是看不见。有的居民起夜就从他们鼻子底下经过,他们也视而不见。爷爷分析说,大鼻子是来到别人家门口,心虚慌张,眼睛就发蒙,就像得了火蒙眼似的,看不清楚东西不奇怪。

  天亮后,俄国兵的眼睛还是不太好用,他们排着队在弹簧状巷子里转呀转呀就是走不出“迷宫”。当官的索性就在巷子里搞起阅兵式来,“哐哐哐!”俄国兵的大马靴踏得山响。

  这时候,居民们都在家里暗暗磨刀备枪,准备收拾大鼻子。

  有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忍不住跑到街上看热闹,他钻进俄国佬的队伍里,举着木棍捅人家的大鼻子。俄国兵的鼻子被捅痒了,一下抓住了小男孩。俄国兵给了小男孩一个大黑面包和两个奶油,让他带路,找一个好地方安营扎寨。

  小男孩答应了,可鬼机灵的小男孩把俄国佬们领进了江边的一家屠宰场里,俄国兵的眼睛不好使,看东西模模糊糊,没认出屠宰场,他们在“迷宫”里折腾了一夜,一个个困得要命,就在里面铺下毛毡,呼呼睡着了。

  小男孩呢,他一边吃黑面包,一边在俄国佬们的大鼻子上抹奶油。他不喜欢吃奶油,用这玩意儿涂涂抹抹很好玩。一会儿,俄国佬的大鼻子都变成白色的了,像马戏团里的小丑。小男孩憋不住笑起来,然后他就悄悄退出来,把屠宰场的大门反扣上了。结果,小男孩—走开,老鼠嗅着奶油香,一只接着一只从洞里钻出来,它们爬到俄国佬的脸上,舔奶油啃鼻子,全体俄国佬的鼻子尖都被老鼠啃平了。他们疼得哇啦哇啦乱叫。

  那个小男孩就是我爷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太爷。

  后来,俄国佬被薄荷巷子居民打跑了,小男孩捡到一双俄国佬跑掉的大马靴。他高兴地把马靴套到脚上,靴筒一直顶到大腿根。这以后他便不穿裤子了,早上醒来,光着屁股穿上大马靴,满巷子里跑。撒尿时就哗哗地撒到靴筒里,很方便呢!

  我的爷爷说,还有一年,一队日本骑兵神气十足地开来了,路经薄荷巷子时,战马突然都惊了,在巷子里狂奔乱跳,好多日本骑兵招架不住都跌到了马下,摔断了胳膊跌折了腰。有的马惊不择路,从居民家的窗户跳到屋子里,屋子里是居民挖好的地窖,战马掉进去就出不来了。

  爷爷说,马在薄荷巷子里来来回回奔跑了三天三夜,骑在马背上的日本兵,颠来颠去,屁股都给磨烂了。到第四天黄昏,日本兵好不容易才逃出“迷宫”。居民们在巷子里捡到了好多被遗弃的枪支弹药,足够武装一支民兵队伍用的了。我爷爷捡到一挺歪把子机关枪,那时他刚满13岁,就因为捡到一支歪把子机关枪,他当上了游击队小队长。

  这样的事情在薄荷巷子发生了许许多多。所以说,薄荷巷子并非一条普通巷子,它始终都笼罩在一块神秘的绿荫之中,我们能住在这样一条巷子里,当然是一件幸事了。

  弹丸击中了女孩小白;鹦鹉叼来七把挖耳勺,让余宝如获至宝。

  这些日子,余宝把精力都用在了寻找他父亲的秘密地下室上。他觉得一个人来做这件事势单力薄,就千方百计动员我加盟,跟他一块干。

  “那是一座地下室,也可以说是一座军械库——里面一定藏有武器。找吧,找到了它,占领了它,我们就谁也不怕了。”每每提及父亲的密室,余宝总是那么亢奋。

  可我的耐性已所剩无几了,因为我陪着他已经苦苦寻找了三个星期,每天放学,我们俩都像警犬似的在巷子里转来觅去,任何一个洞洞都不放过,就连我们芹老师家院子里的马葫芦也偷偷搜查过了,结果一无所获。

  “你说的密室不会是在火星上吧?那样的话我就被你害惨了。”我不满地嘟哝道。

  “相信我,阿培。老熊的密室就藏在这条巷子里,情报百分之百准确。”余宝习惯叫他父亲老熊,薄荷巷子里的人也都这么叫,他父亲姓熊,长得又高又胖,那样子像一头笨拙的熊。

  而我仍兴致索然。

  薄荷巷子是一条神秘的老巷,这不错,但我还从未听说它的地底下有一座军械密室。再说,余宝寻找密室的目的是为了对付他的父亲,也就是说,他要拉我和他一块儿去攻击他的父亲,这总叫我心里不踏实。

  余宝的父亲是继父,比余宝的母亲大18岁。

  余宝上一年级时母亲改嫁给继父,母亲和继父又生下一个妹妹。妹妹叫余琳,是个很讨余宝喜欢的小姑娘。问题是余宝与继父格格不入,他把继父看成让风刮进眼睛里的一粒沙子,他和继父差不多天天吵架,每次都吵得昏天暗地。其实每次吵架的起因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有一次父子俩吵得最凶。那是因为余宝的考试成绩在班级里排倒数第一。

  家长会是继父去开的。继父平时很少管余宝的事,尤其功课,他从来不过问。那次家长会,余宝的母亲病了,他只好去参加。坐在教室里,他的脑袋一直没敢抬起来,脸火烧般的烫。他知道余宝的功课不好,但没想到会糟糕到如此程度。

  回来后,不等继父说话,余宝先愤怒了。余宝反对继父参加家长会,他认为继父这样做是心怀叵测,打探他的隐私。何况他压根儿就不承认继父是他的法律监护人。

  “我是代表你妈妈去的,是她一定要我去的。”余宝的继父解释说。

  “你没有这种资格,你以为你是谁?”余宝的口气轻蔑而粗暴,这使继父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于是,两个人叮叮当当地吵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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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宝的母亲和妹妹在一旁流泪,她们左右为难,这边既爱余宝,那边又爱余宝的继父,眼睁睁看着两个心爱的人打架,那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母亲央求说:“余宝,看在我和你妹妹的分上,别吵了,你跟你爸爸心平气和地谈谈。”

  余宝说:“我们不是可以坐到一条板凳上的人。”

  继父也毫不妥协:“他视我为眼中钉,那我就视他是肉里的刺儿。”

  父子俩锋芒相对,互不相让,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余宝告诉我,继父多次警告他,说要在适当的机会给他点儿厉害尝一尝。这种厉害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总之要让余宝记住继父也是父亲,尊严不容侵犯。余宝不示弱,发誓说,他严阵以待,厉兵秣马①,时机一到,要反防为攻,彻底打掉继父的气焰——瞧,他的口气有多大。

  “你要学会忍字当先,他可是你妹妹的亲爸爸啊。”我劝余宝。

  可余宝却说:“忍耐就等于投降,我可不想让他以为我软弱好欺,我现在不是从前那个可以让他任意摆布的小毛孩儿了。”

  仔细想一想,不能说余宝的话没有一点儿道理。

  几乎人人都要面临类似余宝这样的问题:父亲是我们成长中首先遇到的对手,每一个少年都有跟父亲顶牛的经历,差不多都有过这样的誓言——不能输给父亲,我们的大脑变得相当发达,几块肌肉也比较发达,还有突然间膨胀起来的自尊,输给父亲那是很丢人的事情。

  比方说我吧。上小学六年级的第一天早晨,我突然意识到该用另一种眼光看父亲了。于是,在父亲没有敲门就走进我的房间时,我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那是一种警告的目光,有点像狮子误入野猪的地盘,野猪作出的第一反应。父亲极为惊讶,说:“干吗那样看我?我是你爸。”我说:“你应该敲门啊。”父亲继续说:“我是你爸。”“你应该敲门啊!”父亲退出我的房间,我“砰”一声把门关上了。然后开始举哑铃,一口气举了160下,我恨不能让自己顷刻间长出一双大力士胳膊。

  就是这样。我们的身体确实不像从前那样纤弱了,我们希望得到父辈仰视的目光,至少是平视吧,这并不过分。

  余宝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继父的密室,他认为继父近来对他之所以不可一世,就在于有一座军械密室在背后撑腰。所以必须找到密室,占领它,给继父迎头一棒。

  可我认为余宝的继父不过是恐吓罢了,他不可能有一座军械密室。

  余宝的继父是一家兵工厂的工程师,在机械制造方面稍有点名气,仅此而已。他私人怎么可能拥有一座军械密室呢?假如说,他私人有一间用来做钳工作坊的小仓库,那还差不多。

  “你应该坚信密室的存在。”余宝不住地给我打气,他生怕我离开他。在这种时候,他最需要我的支持。

  “薄荷巷子都被翻遍了,就剩下老鼠洞没有钻进去搜了,我们找到了什么?不过是你爸爸丢掉的一只破千斤顶——我在想,千斤顶恐怕就是你爸爸的一件秘密武器了。”我半嘲弄道。

  余宝不满地瞥了我一眼,说:“我讨厌和一个心灰意懒的家伙一起做事,那还不如带上彼彼管用。”彼彼是余宝家的一只鹦鹉,那是一只智商不低的大鸟。“彼彼坚信有一座密室,它每天早晨都提醒我一番:‘有的有的有的!’而你呢,总是灰心丧气让人烦。”

  正说着,夕阳中的楼瓦顶上忽然飞来一只大鹦鹉。那就是彼彼。

  彼彼飞得慌里慌张,跌跌撞撞,两只翅膀好像要载不动沉重的身子了。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有一颗弹丸在后面紧紧追着它。弹丸有乒乓球那么大,打着旋儿带着呼啸。

  彼彼惊慌地落到余宝的肩上,我和余宝猛地一弯腰,弹丸“嗖”一下从我们脑顶飞过,它最终击中了一个学骑自行车的女孩儿身上。女孩儿和车子一起重重地摔倒了。

  女孩叫小白,住在薄荷巷子里,那是一个钢琴弹得很好的女孩,有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她摔得不轻,趴在地上捂着摔伤的腿哭了,穿着桃红色马甲的后背一抖一抖的。

  本来,我想跑过去搀起她,安慰她,把她的自行车扶起来,可是,我的两条愚蠢的腿却鬼使神差地朝相反的方向逃去,逃得比兔子还快。

  真荒唐。

  更滑稽的是,愚蠢的余宝也糊里糊涂跟着我跑起来,仿佛我们在比赛跑百米。我们一口气跑出薄荷巷子,余宝猛地拽住我,傻愣愣地问:“你跑什么?”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说:“她被弹丸打中了!”

  “蠢蛋,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打的。”

  我反问:“那你跑什么啊?”

  “我看你跑才跑的。”余宝沮丧得很。

  “小白会以为是我们射的弹丸。”我不无担忧。

  “只有高肯才有那么大的弹丸,我们有吗?”

  “可是……我们……还是……躲开好。”我支支吾吾地说。我心里装着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所以发慌。

  “阿培,我看你有毛病。”余宝用疑惑的眼光看看我,“你干吗那么害怕小白,她有什么可怕的?”

  我的脸忽地红了。我假装埋下身子系鞋带。

  “彼彼,是高肯射的弹弓吧?”余宝问鹦鹉。

  高肯是我家的邻居,三十几岁,单身汉,无业者,偶尔倒卖一点盗版影碟什么的,剩下来的时间就是这儿偷一点,那儿骗一点,算是薄荷巷子里的一个臭无赖吧。余宝一直怀疑高肯有暗算彼彼的预谋。因为余宝在高肯面前从来都表现得桀骜不驯①,他还唆使过鹦鹉彼彼在高肯头上空拉屎,高肯对余宝和鹦鹉彼彼恨之入骨。

  “有的有的有的……”鹦鹉彼彼所答非所问地叫着。

  “我问你是不是高肯朝你射弹弓?是,还是不是,回答。”余宝喜欢和鹦鹉彼彼谈话,尽管彼彼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限,可他相信这只大鸟能听懂他说的每一句话。

  “有的有的有的!”彼彼的回答仍是一个腔调。

  “宝贝,你叫高肯吓昏头了吗?”余宝从衣兜里摸出一块儿面包,送到鹦鹉的嘴里。“宝贝,你要小心,离那个魔鬼远一点儿,他的弹弓丸会把你的脑袋砸成一张小肉饼。”

  突然,余宝发现鹦鹉的脚趾上缠着一串亮闪闪的金属小东西,它们的形状像挖耳勺,数一数一共有七把。

  “呀!我说彼彼为什么一个劲儿地说‘有的有的’,原来它搞来了宝贝!”余宝欣喜若狂,他摘下挖耳勺,在我面前摇着,“阿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挖耳勺。”我淡淡地回答。

  “蠢蛋,告诉你,这就是老熊密室大门的钥匙!”余宝激动异常,“彼彼,你立功了!”

  “立功立功立功!”彼彼应和着,它和余宝一样,都有些疯疯癫癫。这让我联想到在一本小说里读到的那个唐•吉诃德。

  但是,很快余宝就得到了证实:那串挖耳勺就是密室的钥匙。

  那天夜里,余宝发现继父正在焦急地寻找一件东西。他很胖,一会儿钻柜底,一会儿爬床下,肥胖的身子一直是弯曲着的,脸憋得紫红,呼吸吃力。

  后来他对余宝的母亲说:“我的东西丢了,快帮我找,快!”

  “什么东西?”余宝的母亲问。

  “钥匙。”

  “什么钥匙?”

  “别问来问去的好不好?”

  “不问清楚,怎么找?”

  “啰唆!叫你找你就找嘛!”继父焦躁地吼叫道,那样子活像一头准备扑向猎物的狮子。

  余宝的母亲愣了一下,继而流下委屈的泪水。

  继父从未对余宝的母亲发过脾气。他虽少言寡语,但他属于温和类型的丈夫,他跟余宝难以融合,可对余宝的母亲一向体贴有加。而现在他忽然变得暴烈了,由此可见,他丢失的东西有多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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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意外发现

  钢琴女孩儿的琴声让我想入非非,我幻想着变成一只凶猛的鹰,终日守护着弹琴女孩儿。因此,巫女保姆说我是个复杂少年。

  我有一个日记本,里面记的都是我的秘密。把心事记在日记里,往往是女孩子们津津乐道的事情,而我也喜欢这样做,所以我时时感到不安。

  在日记里,我喜欢跟一个女孩儿对话。

  这个女孩儿就是小白。她比我高一个年级,在一所私立钢琴学校上学。她长得瘦瘦细细,喜欢穿乳白色衣裙,走起路来飘飘如仙。她的钢琴弹得很好听。很久以来,这个女孩儿一直占据着我心里的世界,挥之不去。我希望她能转到我们学校,这样,我可以有更多的机会看见她。我还梦想着她是我的姐姐,我们说说笑笑一起上学下学。这是我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像别的女孩子那样,我的日记本锁在小箱子里,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把它拿出来,悄悄与钢琴女孩儿对话。父亲母亲离婚后的许多日子里,我之所以没有一点儿浮躁和消沉,很大程度上与日记里的钢琴女孩儿有关。

  小白家住的是一幢旧式木结构小楼,家里有一位会弹钢琴也会修理钢琴的保姆。小白每天早晨要练习一个小时的琴,放学回来还要练习一个小时,如果她不用心练的话,保姆就会惩罚她,让她再练上一个小时。小白对我说,她很怕看到保姆发脾气时的眼睛,那眼睛让她想起住在深山里的巫女。

  我喜欢听小白弹钢琴,一听到她的钢琴声,心里就禁不住产生许多奇妙的幻想,幻想着我变成一只凶猛的鹰,绕着小白家的楼顶久久盘旋;钢琴女孩儿是一只小巧雪白的鸽子,在鹰的保护下,她安详地停在楼顶上瓦垄间梳理着羽毛。有时候,我又幻想着自己是一只猫头鹰,威风凛凛地守护在小白家的客厅里,小白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视线,小白家的巫女保姆在有着尖喙锐爪的猫头鹰面前,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从前,我经常找点借口跑进木楼,看小白练琴。有时候女孩儿已经结束了练琴,而我仍痴痴地站在钢琴旁。

  小白说:“我都不弹琴了,你怎么还站在那儿啊?”

  我说:“我耳边还有钢琴声呢。”

  小白说:“是你的幻觉吧。”

  我尴尬地用手指挖挖耳孔。

  小白笑了:“你真好玩。”她把我拉到她的桌边,拿出好多画报给我看,我安安静静一直看到窗玻璃罩上一抹暮色。

  后来,我的父亲母亲离婚了,再去小白家,那个描着两条黑眉毛的保姆,便找出种种借口将我拒之门外。

  我恨这个巫女保姆,在薄荷巷子里的墙上画过丑化她的漫画。可每当听到小白的钢琴声,我的血管里便涌起一股冲动,两条腿坚定不移地向小木楼走去,躲在楼下悄悄地听。我希望巫女保姆惩罚小白,让小白多弹一会儿钢琴,让琴声给予我更多的奇思妙想。

  我心里一直后悔那天没有上前扶起受伤的小白,她和自行车一块儿摔倒,摔得那么重,而我却逃掉了。我担心小白家的保姆会把这件事与我联系在一起,因为她认为我是一个复杂少年,她拒绝我和钢琴女孩儿来往,就包含这层意思。

  那几天我很愧疚,害怕见到小白,但是每天上下学经过小白家门前时,还是忍不住要放慢脚步,期望见到她。

  那天,我又在小木楼后边的芙蓉树下徘徊,被巫女保姆发现了。

  “你又来了?”她的脸被夕阳映照得像一只熟烂了的黄金瓜。

  “不是我打的弹弓,我没有那么大的弹丸。”我说。

  “你说什么?是小白从车子上摔下来那天吗?可是,你逃跑了。既然不是你打的,那你为什么逃跑?”保姆气势汹汹地盯着我,“再说,我也没有向你问起这件事,你就主动来解释,明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想跟她把这件事说清楚,可鬼知道为什么,我的嘴直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我像小偷似的撒腿逃去了。

  “阿培,你这坏小子!”巫女愤愤地骂。

  余宝知道这件事后,问:“你是不是偷过小白家的东西了?”

  “没有”。

  “那你干吗那么怕巫女?只有干了坏事才心虚呢。哎,你爱听小白弹钢琴,这是真的吧?”

  “……”此时,我心里有一种被浓郁的花香裹住了的感觉。

  “你是个复杂少年!”余宝模仿巫女的口气说。

  密室钥匙转移到我手里,可我惹祸上身:家里莫名其妙被盗,高肯对我穷凶极恶。

  密室的钥匙找到了,余宝变得轻松多了。他说即使暂时找不到密室也没关系,至少他占主动——没有钥匙,老熊就打不开密室。

  可是,就在余宝踌躇满志的时候,事情发生了急剧变化。

  一天午夜,继父突然推醒了睡着的余宝,问:“余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了我的东西吗?”

  余宝吓了一跳,但很快镇静下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定要我点破吗?”

  “那是你的事。”

  “老老实实把钥匙交出来!”老熊怒目圆瞪。

  “哗啦!”狡猾的余宝把家里的一串门钥匙扔到桌子上,说:“你打算把我扫地出门?其实用不着,我早就想离开这个家了。”

  说着,余宝像一只黄鼬似的从被窝里钻出来,溜下床,开始穿衣服。

  “余宝,你糊弄不了我!”继父连看也没有看桌子上的钥匙。“实话说了吧,余宝,你的小诡计只可以哄哄你的同学。”

  继父的声音阴森得如同深夜的猫头鹰。他嘴里镶着的三颗大银牙,熠熠闪亮,仿佛含着一只蠕动着的毒蜥蜴。这让余宝不由地联想到电影里的黑社会老大,他想,说不定继父的秘密身份就是黑社会的。

  想到这儿,他忽然感到了一种彻骨的恐惧,两条腿瑟瑟地颤抖着。平时他喜欢跟继父声嘶力竭地吵架,恨不能让薄荷巷子里的人都听到。而现在他蓦地失去了这种勇气,甚至想母亲和妹妹马上能从她们的房间走出来,把恐怖的继父拖走。

  可是,母亲和妹妹的房间门一直没有开。她们没有被惊动。

  余宝抓起书包就要开门,但被继父拦住了。

  “把钥匙交出来!”

  “已经交了。”

  “那不是我要的!”

  “别的钥匙我没有。”

  “啪!”继父狠狠扇了余宝一记耳光。

  耳光太响了,夜深人静就像雷劈的声音。这回,余宝的母亲被惊醒了,她跑出来,死死抱住怒不可遏的丈夫。余宝趁此机会冲出了家门。

  后半夜余宝是在我家屋檐底下度过的。他就像一条愤怒的丧家犬,满腔仇恨地蜷曲在窗前,天还没完全亮,他就迫不及待地敲开了我家的门。

  “阿培,帮我藏好它。”他把那串挖耳勺交给我,再三叮咛道,藏在一个好地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我发现余宝的半面脸乌红乌红的,像乌鸡的脸。他让继父那一巴掌打得可不轻啊!就说:“以后,你搬到我们家住。”

  “不行,这会引起老熊对你的注意。以后我们俩得分开,最好让老熊以为我们俩已经闹掰了。”他还说,暂时中止寻找密室的行动,躲过这阵风声再说。

  我答应了。

  我把密室的钥匙藏在了内裤里,不管白天还是夜里都让钥匙贴着我的身体。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惹祸上身了。

  那天,也就是余宝把钥匙转移到我手里的第二天,我们家莫名其妙地失窃了。

  盗贼是从哪儿钻进屋里的,根本看不出。屋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就连我爷爷收藏的几枚动物标本腹中的干草都被掏空了,山雉标本的羽毛似乎也被仔细翻弄搜查过。但奇怪的是家里连一根针都没有少。

  爷爷笑道:“这是一个真正的大盗贼哇,我猜他一定是走错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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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父亲也展开了联想,说:“盗贼可能在寻找一份重要文件,或者别的人命关天的东西。”

  “难道我们家有谁加入了什么秘密团伙,当了特务、间谍,手里掌握着一份重要密码?”爷爷警觉起来,原先如同茅草一样柔软的山羊胡子这会儿变得僵直,他甚至还用无限忧虑的目光在我的脸上盯来盯去,似乎我就是一名间谍。

  我心里一阵发毛,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内裤里的那串挖耳勺。

  幸亏父亲替我解了围,他说:“怀疑他做什么,他只是一个孩子。”

  爷爷却不以为然:“现在的孩子和大人一样的精,孩子不见得就干不成大事情,我们要提高警惕呀!”

  与此同时,我发现臭无赖高肯对我的态度突然变得恶劣起来,他总是像黑豹一样,用虎视眈眈的眼神儿在暗中窥视我。

  我从来也没有得罪过高肯。

  爷爷经常叮咛我,说:“别靠近高肯,他的眼里藏着杀气,跟他沾边儿没有好果子吃。”我听爷爷的话,可有时又不得不听,因为在薄荷巷子里我天天都要与高肯相遇——薄荷巷子太小了,很多的时候你想躲也躲不开。

  高肯经常指使我为他去小卖店买这买那,他放到我手里的钱总是脏兮兮的,好像是从垃圾堆里捡的。我顶讨厌经他的手握过的钱,可我又不能拒绝他的指使。

  说心里话,我想换得他对我有一个好感,这样我在薄荷巷子里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面对这样一个无赖,我认为这是最好的相处办法。高肯真的对我有不坏的印象,他喜欢说:“小滑头你不赖。”

  可如今他突然反目,这不能不让我联想到这与密室的钥匙有关。

  这天傍晚,高肯把我堵在胡同里,恶狠狠地说:“阿培,你这个小滑头,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

  说着他拉开大弹弓,一颗大弹丸正对准我的脑门儿。我怕极了,大弹丸一旦射出来,我的脑袋一定会破开个洞。

  “我没有惹你,你干吗发脾气?”我哆哆嗦嗦地说。

  高肯说:“惹我了。你知道!”

  “我们是邻居。”

  “我才不管邻居不邻居呢,邻居有什么用,能把密室交给我来管吗?”高肯恨恨地说,“谁能告诉我密室的线索,我就认他是最好的朋友。”

  天,原来这家伙也在寻找密室啊!

  幸亏这时一位分管薄荷巷子的片警骑着摩托车经过胡同,高肯才被冲开,临走他咬牙切齿地说:“阿培,你要当心着点儿!”他还用弹弓准确地击落了一个站在屋顶上“喳喳”叫的麻雀。我知道那是在向我示威。

  我想,我该把密室的钥匙还给余宝了,之后就离这件事远远的,不再沾一点边儿。这太可怕了。

  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件事捆住了,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把我和密室紧紧捆绑在一起,使我身不由己,欲罢不能,欲纵又怯。你知道,这就有点类似一个人被电子游戏机迷住了那种心理。

  爷爷的大铁床上可以睡一个班级的人,铁床时常要捣点鬼,让人蹊跷。床底下盛满旧货,那架旧留声机能发出熊的吼声。

  星期五这天放学回家,我看见爷爷光着膀子趴在他的大铁床底下寻找东西。我猜十有八九又是在找他的假牙。

  爷爷的假牙是在一家私营小牙科诊所里镶的,一点儿也不结实,动辄就掉下一颗,搞得他经常满地找牙。

  “孩子,帮爷爷找找牙。”爷爷从床下爬出来,身上沾满了蛛网、灰尘。

  我说:“床底下那么脏,我不干。”

  “就帮爷爷找一找嘛,爷爷午饭都没吃上,没有牙,拿什么嚼哇,喝水都没味道。快点帮爷爷找找嘛。”爷爷连推带拉把我推到床底下。

  我只好钻到里面替爷爷寻找假牙。

  爷爷的大铁床堪称吉尼斯之最,这里面有许多有趣的故事。

  大铁床是我爷爷早年的时候从旧货市场里买的,据说那是一个俄国破产商人家用过的床。

  那时,我的爷爷、奶奶和父亲,还有伯伯、叔叔、姑姑一大家子人都睡在这张大铁床上。我们家乡下的亲戚多,往往一来就是十几个,而且一住就是十几天。夜里,客人和我们家里的人都睡在这张大床上。铁床上可以睡47个人,也就是说一个班级的同学睡在上面,也不会很拥挤。

  铁床刚买回来那阵子,经常要出点让人感到蹊跷的小差错儿,不是莫名其妙地“咯吱咯吱”乱叫唤,就是冷不丁儿脱落下来两条床腿,让睡在上面的人像打滑梯似的滑落到地上。

  有一回,大家睡得好好的,可半夜里大铁床突然不见了,去哪儿了谁也说不清,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更荒诞的是,床没了,大家躺在半空中却像躺在床上一样,仍然睡得很香。

  这些古怪故事是我很小的时候听爷爷讲的,我怀疑它的真实性,却又不能不相信。因为大铁床的面积并不是很大,可上面却可以躺下一个班级的人,仅就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不敢小瞧这张床。

  大铁床底下乱得很,像旧货市场,旧缝纫机、旧自行车、旧皮箱、旧留声机、破瓶子破罐子堆得满满当当。刚上学时,我为铁床底下存有如此之多的旧货骄傲过,常常领着一些小伙伴钻在床底下参观。破留声机上有个把柄,我用力摇,磁头在一张旋转的旧唱片上磨出“叽里叽里”的声音,没有歌声,磁头和唱片都已经坏掉了。我和小伙伴们自己来唱,“叽里叽里”的磁头响,伴着我们哇啦哇啦的歌声,大铁床底下就像一个秘密舞台,我们快活极了。

  一次我突发奇想,用白纸画了一打儿入场券,向小伙伴出售,两角钱一张。大家都嫌贵,只有一个小男孩买了。这个小男孩就是余宝。我带着他钻到铁床底下,他喜欢旧皮箱,把脑袋拱在里边翻来翻去,他想象着那里面应该有一沓子旧钞票什么的。我在拼命摇留声机,让它发出“叽里叽里”的声音。余宝说:“别摇了别摇了,像鬼在磨剃头刀。”余宝那时最讨厌剃头了。

  可我仍拼命地摇呀摇。突然,旧留声机里响起了歌声!一首女声唱的外国歌曲,就像狐狸在发疯似的。余宝不翻旧皮箱了,他也要摇。也许他摇得太快了,留声机里的女声一下变成了粗犷的男声:“啊嗷——啊嗷——”如同狗熊吼叫。余宝吓了一跳,立即用手按住唱片,奇怪的是,他的手被划破了,出了好多血,就像真的被熊爪子挠伤了。从那以后谁也不敢动一下旧留声机了,也没有小孩子敢钻到我们家大铁床底下参观了。

  这当然是过去。

  就在我将那台破留声机搬开时,发现地面上露出一方冰凉的钢板。钢板有半平方米大,上面落着一层灰尘。拂开灰尘,钢板上面有一些小洞洞,好像是些钥匙孔儿,数一数一共是七个。

  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就掏出了藏在内裤里的那串挖耳勺。

  真是不可思议。

  我试着将第一把挖耳勺插进第一只小洞孔里,轻轻—拧,“咔!”小洞孔发出一声轻响。第二个小洞孔,第三个,第四个……当第七把挖耳勺拧开第七个小洞孔时,整个钢板一下活动了起来。

  我用力掀开钢板,发现它的下面居然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洞穴入口,恶浊的气流“呼呼”涌出来,仿佛这是个风洞。

  这就是余宝说的那座密室?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刚一闪现,我便被一股巨大的混浊气流吸到洞穴里了。

  洞穴没有阶梯,有一段长长的、十分光滑的弯形滑道,我像打滑梯那样顺着滑道顺利滑入洞底。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正当我吓得不知所措时,“啪!”洞顶的一盏水银灯自动亮了,紧跟着“啪啪啪”亮开了一片水银灯。

  灯光似深渊里缓缓流淌的雾岚,我的眼睛一时间变得模糊起来,如同落入云山雾海之中。定下神,仔细看,天!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座宽敞的库房,里面停放着十几辆老式坦克,坦克后边还有一排老掉牙的速射火炮。它们被海藻一样的伪装网掩盖着,浊浊的雾气笼罩在上面,使这些笨拙的铁家伙越发显得神秘。

  我足足惊呆了有三分钟的时间。我无法判断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的。

  之后,就听到“嘀嘀嘀——”一阵警报器的响声。紧跟着坦克上的炮塔“咔咔咔”地转动起来,一根根黑洞洞的炮口渐渐降低着,瞄向我。

  天!

  我想沿着原路逃回去,可洞口的弯形滑梯滑得很——那上面好像浇了一些润滑油,我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

  就在这时,我意外遇见了一张熟悉而狰狞的面孔。

  是高肯!

  高肯怎么会跑到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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