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雨夜到来。这是圣诞前夕一个周五的夜晚。很多人都在巴斯下了车,但也都在一瞬间,诡异地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我,在暗夜里找寻落脚之处。民宿贵得吓人且爆满。我只能以在爱丁堡住温馨民宿的价格住进一间嘈杂酒吧楼上的青年旅馆。六人间,上下铺,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 翌日游巴斯城。毛毛细雨,混合着温泉浴池里冒出来的蒸汽,把巴斯笼罩成一幅烟雨朦胧的水墨画。古罗马遗迹大气精美,棕黄色的石头建筑散发着历经千百年的厚重感。除了罗马浴池,城中还有很有特色的建筑,比如仿古罗马圆形剧场修建的圆形广场,气势恢弘的皇家新月楼,这些都让巴斯这座小城显示出与英国其他城市不同的风貌。 巴斯,还有简•奥斯丁。她与巴斯的故事,曾在这里度过的假期,写过的书(包括《傲慢与偏见》),都给巴斯增添了不少文艺气息。 圣诞的意义 在巴斯,我参加了生平第一次基督教活动。那是巴斯大教堂专门为圣诞期间前来购物的民众举办的“购物者颂歌”仪式。这是一种比普通弥撒更短的活动,以唱圣诞颂歌的方式提醒众人,在为圣诞节忙碌购物的同时,不要忘了“圣诞”最原本、真实的意义。近年来,圣诞节已经变得越来越商业,被物质化了。铺天盖地的广告促销,一年比一年贵的礼物,对很多人来说已成了一种压力,也让人们对圣诞节产生了抵制和厌烦。走进教堂,聆听管风琴奏出天籁般悠扬震撼的曲调,和着众人唱几首圣歌,暂时逃离门外喧嚣嘈杂的圣诞市场,感觉很平和。 走出教堂,在人潮和物欲再次将我淹没之前,我选择了逃离。我径直朝城外走去,突发奇想地想到远处的山坡上去。巴斯城三面被山坡包围。我随便选了一个有山的方向,不知道路线,只是执着地往山边走,最终来到城外的这个山坡。这是一片安静的住宅区,没有游客,没有市集,只有一两个遛狗的当地居民。教堂的钟声徐徐传来,蓝色的火车缓缓驶出,隔着蒙蒙雨雾,远处的巴斯城,这才安宁了下来。喜欢这种感觉。在深夜的伦敦塔,在雪中的爱丁堡,在此刻雨中的巴斯郊外,我都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静谧和孤独。这是独自旅行的美妙之处,很庆幸我感受到了,并且不用与任何人分享。 入夜,我登上了巴斯大教堂的钟楼,喝了一杯滚烫的加了香料的酒,听着钟声,俯瞰塔下依旧热闹的圣诞市场。雾气腾腾的古罗马温泉,与不远处闪着蓝光的现代温泉,在温柔的夜色中,遥相呼应。这是我在英国的最后一夜。 在返航的飞机上,我仔细回味过去九天发生的一切。其实,当初做出独自旅行的决定时也犹豫过,临行前,甚至在旅途中也因未知而惶恐过。然而,我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战胜了惶惑,完成了这件事,圆了许给自己二十八岁的生日愿望。 几个月后,我怀孕了。这场一个人、寂寞冷清、随心所欲的旅行,真如当初计划的,成了我升级为妈妈前的最后一次放纵。我知道,将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此生,都无法如此潇洒,如此无牵无挂。我把这次去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留在了一千二百多张照片上,把那些经历的过程,体会过的心情,写在人生的笔记本中。带着这份珍贵的回忆,我开始了人生下一段更特别、更意义非凡的旅程。
本文由化学工业出版社授权摘自《因为爱你,所以想带你看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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