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辽宁舰官兵生活：你不知道的“储能飞轮”

　　一夜疾风，至晨未止。云层被风堆积到远方的海平面，大约需要一个多小时后，红日才能从那里喷薄而出。

　　辽宁舰舰岛上，无数灯光还在眨着眼。这艘巨舰的轮廓，驻泊在一个平直且略显空旷的码头上;甚至舰艏处那个巨大的“16”数字，从保障舰这边看过去，还模模糊糊。

　　此时，远方城市中的人们还在沉睡，但一遍遍熟悉的“一二三四”晨跑口号声，已经穿透了航母码头的黎明。

　　这是大航母的小体育吧——相对于这艘巨舰承担的沉甸甸的任务和使命来说，体育或许只是千头万绪的众多工作中一个小小的环节——但至少在今晨，它开启了航母官兵又一天紧张而充实的忙碌……

　　晨跑是难得的“奢侈品”

　　对航母官兵来说，晨跑绝对是一件难得的“奢侈品”。往往只有在驻泊军港时，他们才能呼吸着海风、沐浴着晨露，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舒舒坦坦地跑上几公里。

　　“舰上要求大家尽量每周晨跑3次、操课两次。”来自通信部门的崔学成说，“晨跑最受欢迎，因为很难得。出海以后你最多只能上甲板跑，时间不确定，有时候优先保障试验飞行任务，一连几天不让上甲板。”

　　即使靠岸，也不能保证每个人每天早晨都能享受到晨跑的“福利”。

　　别的不说，几千号人一个挨一个从航母舷梯上全部走下来，都需要一个多小时时间——当然了，航母上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有人昨晚值更忙了整整一夜，有人现在仍坚守在各个战位，有人现在正从舰艏舰艉的两个冰库中搬运食品送到厨房加工，还有人在筹划部署当日的训练试验计划……这是一部庞大而不凌乱的机器，一个有点规模却有条不紊的城市，不同岗位上的人干的不是同一件事情，大家很难做到步调完全一致，尽管他们的目标——保证这个大家伙完美和谐运转——完全一致。

　　从第一支队伍排着整齐的队列，喊着口号，从舰身中部位置的码头边跑到舰艏处，再跑向远方的一座岩石山;到后续穿着不同作训服或运动服的队伍以同样的节奏跟上，再到最后一支队伍跑过去，天光渐渐放亮，舰岛上的灯光越来越可有可无，镌刻在舰艏的“16”那个巨大的数字开始变得清晰无比……

　　当最后一支队伍跑向远方，早先出发的一群穿迷彩的干部战士已经跑回来了，有的在做整理运动，有的原地伸展跳，人人头上冒着热气。这支队伍中不少是女兵，她们能跟上“大部队”吗？

　　带队的一位干部回应道：“别小看她们，今天这样的活动量对所有人来说都很轻松。”

　　当然，短短几公里晨跑对海军陆战队出身的安全部门干部宗付祥来说，就远远不够了，他们跑到中途，还进行了几组包括短跑、蛙跳、俯卧撑在内的组合练习。这些做完后，仍意犹未尽。

　　“我们有时候和潜艇兵差不多，上岸是难得的储备体能机会，有点儿像预备过冬的熊，把身体练得棒棒的，等待下一次长航。”机电部门工程师刘冬工作岗位在锅炉旁，高温、高噪声，出海以后更勤任务重、值班时间长，时间不够，精力不够，有时候连续好几天看不到太阳，分不清白天晚上，他说，“像这样踏踏实实跑一阵子，还真有点儿奢侈！”

　　抓体育只能“见缝插针”

　　甲板，似乎是航母上最好的体育锻炼空间。

　　2011年11月11日，圣迭戈军港。美国大学生篮球联赛揭幕战，北卡罗来纳大学与密歇根州立大学的比赛被搬上了9万吨级的核动力航母“卡尔·文森”号。为了这场在美国航空母舰上第一次举办的正式比赛，150位工作人员用10天时间耗资300万美元，在舰岛一侧的甲板上搭建了可以容纳七千余名观众的临时看台以及球场地板。在象征美国军事力量的武器平台上举行美国人最擅长的篮球赛，这更像是一个噱头、一场秀。

　　辽宁舰小一些，但是在有几个足球场大的甲板上举行个篮球比赛还是不成问题的。也许未来可以，但至少目前为止官兵们还没有在甲板上打过篮球。出海期间，官兵们在甲板上的体育项目仅限于快走和跑步。而且，跑步不要求步调一致。这个道理，与在大桥上成百上千人跑步时如果步调一致容易引起共振差不多。

　　据从事政治工作的胡时华主任介绍，舰上体育活动场所大致有四个地方——甲板、机库、健身室以及官兵生活工作的舱室。

　　除了受限的甲板外，看上去只有健身室才是承担官兵体能训练的绝对主角。

　　但事实并非如此。辽宁舰上有三个健身室，每个健身室地方不大，只能容得下跑步机和组合健身器材各10套左右。30个人进去就显得有点儿人满为患，尽管有空气循环设备，但人多了“空气质量”也不太乐观。关键是航母上航空、机电、保障、作战、通信等部门这么多，人员这么庞杂，即使当今世界最先进的航母，也没有足够的健身室——能够供一座“小型城市”的所有人使用而不显得空间局促。

　　在没有停满飞机时，机库应该是最好的健身场所。一方面是因为机库大门可以敞开，空气质量好;另外，机库宽敞，能容纳好几个篮球场，十来个乒乓球台和羽毛球场。据介绍，国外航母的机库也是开展篮球等运动的好场所。

　　“有些外军航母是在机库舱壁上装上一些固定的篮球架，打半边篮。我们现在是两个篮球架大小的标准篮球场，需要的时候要将篮球架挪来挪去，很不方便。将来如果条件允许，我们会与技术人员会商——是不是也借鉴别人的经验在舱壁上安装半边篮。”胡时华说，“这样一来，空间使用更灵活。”

　　然而，在辽宁舰官兵看来，最好的健身方法和健身设施，需要在自己身边“见缝插针”地寻找。

　　舰务部门助理员解超说：“舰务保障是全天候的，我们的方法是自由训练。一大批喜欢踢足球的官兵改为踢毽子；力量和肌肉练习，可以选择利用床铺栏杆进行的‘单杠、双杠’，以及仰卧起坐、俯卧撑、引体向上、臂力棒、握力器等运动；有点儿技术含量的包括跳舞毯、呼啦圈、跳绳、飞镖、射箭等项目……只要有休息时间，这些活动不需要太大场地，在自己的住舱、过道和工作岗位旁边就可以进行。”

　　据航海部门的周元龙介绍，他们部门是以兴趣小组为单位进行体育锻炼，成立了篮球、格斗、跑步、乒羽、棋牌等协会，大家自主选择项目，保证每个人都参与其中。

　　而对于担负消防工作的宗付祥来说，他们的办法是结合自身任务进行体能训练，在条件许可时，官兵负重（背负灭火器）穿行于各个舱室和通道，爬上爬下，在迷宫一样的航母“肚子”里搞速度竞赛。

　　航空保障部门也一样，在追求练体能的同时练技能。他们的工作空间是在令其他部门的官兵“眼馋”的甲板上，不过他们的工作可不轻省，系留员、软管操作员手中的家伙什儿很沉，搬运、拖动无不需要充沛的体力，开展技能兼具体能的角逐取得了一举两得的功效。

　　小体育能有“大担当”

　　对于航母或其他有志于走向蓝水的水面舰艇、潜艇的官兵来说，驻泊期间的岸上体能训练都担负着“储能”的特殊作用。

　　但就像一块蓄电池，如果只放电不充电，它的能量会慢慢耗光，直到“精疲力竭”为止。因此，如果需要在长时间的远航中保持体能，你不能不时时刻刻保持“充电”状态，让能量始终充沛——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世界级难题。

　　据说美国海军的规定是，所有水面舰艇和潜艇上都应有健身设备，使舰员每周能进行3次、每次30分钟的锻炼。但对舰艇上的一群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来说，这种训练强度和时间长度都是不够的;况且每逢重大作战和演习，这样的时间和强度也得不到保证。因为，正如前文所述，远航时在舰艇上开展体能训练的条件非常局限。

　　“我们的‘秘诀’，就是化大为小——把大体育分解成小体育，把集中练变为个人练，把趣味性体育活动和军事训练相结合，把强制练和个人爱好习惯相结合，因地制宜开展多样化的体能训练。”辽宁舰政委梅文介绍。舰上集中搞的体育活动仅有“开拓者杯”拔河比赛、篮球赛、乒乓球赛这三样全舰各部门齐动员的“大赛”。

　　根据通信部门干部崔学成的经验，刚上舰的官兵容易出现“两极分化”，喜欢运动的不需要督促;不喜欢运动的往往没有积极性，一个月的远航下来，在工作之余如果只看电视、看书，个别人会越来越胖。

　　“小体育也能有‘大担当’。实践证明，长时间出海如果不‘见缝插针’进行一些体能训练，人会受不了，精神头儿不足，发病率会提高。没有健康的体魄，就没有健康的生活和工作，战斗力无从谈起……”梅政委说，“当然，航母上的体育活动和体能训练更需要有制度保障，保证大家都能参与进来。未来，我们会根据新的军人体能标准，研究适合在航母官兵中推行的体能训练制度。”

　　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供借鉴，每次出海每次试验都是一次创新和探索——我国第一艘航母上每一个战位的官兵都会面临很大的工作压力。体育，在缓解官兵工作、训练和生活压力中有一种特殊的作用——拔河、篮球、乒乓球赛，能培养大家的集体荣誉感;趣味性体育活动，则让大家在紧张的工作之余开心起来，当乐天派;必要的耐力、爆发力训练日积月累，看到自身素质提高也会增强大家的自信心;拓展训练本就是与心理疏导有关的体育活动，强调团队互信、协作、抗压和合作意识……

　　“我们有政工干部通过谈心等方式为官兵释放压力，有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医生疏导官兵心理，必要时进行心理干预。”梅政委说，“但是，组织文体活动，仍是激励士气、解决官兵思想问题不可替代的好办法。”

　　说起未来，梅政委表示，舰上的军事体育和群众体育有待进一步制度化保障，而岸上的训练设施也会进一步完善，“除了码头上的这几块室外篮球场之外，一个新的综合训练场也正在规划中，等你们下次来，或许已经建好了……”

　　体育与军人有一种近乎天然的联系。且不说许多体育项目本就脱胎于从古至今的军事实践，也不说冷兵器时代孔武有力的士兵是战场上当仁不让的主角，即使在高新技术广泛介入的现代信息化战争的背景下，军人体能训练也是军事斗争准备的重要环节，军人的体能素质也是构成部队战斗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在辽宁舰官兵看来，不能因为信息化战争依靠体力进行白刃格斗少了，对军人的体能要求就不是那么严苛了。恰恰相反，在现代化武器装备面前，一个小小的误判，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只有具备良好的体能基础，才能拥有充沛的精力与大脑抗疲劳能力、敏锐观察与快速反应能力、正确的判断和推理决断能力等等，才能更好地驾驭手中的武器装备。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辽宁舰官兵将自觉投身体育活动作为锻造先进军事文化的一项重要内容，他们认为，强身健体不仅带来体力上的提升，而且会强化军人的精神、意志、士气、团结、协作、心理、谋略等方面的“软素质”……他们的认识和实践，丰富了军队体育工作的内涵。

　　不容回避的是，部分官兵对体育重要性的认识仍然不够，致使自身体能状态不佳、体能储备不足。有人经常借口“工作太忙”无法参加锻炼——要说忙，辽宁舰官兵承担的各项试验训练任务，时间紧、任务重，但他们从未淡漠体育，而是将其贯穿舰上舰下、出海归航全过程。还有人经常借口“场地设施不足”逃避锻炼——要说场地设施，辽宁舰虽大，人均场地却很小，官兵是在极其局促的空间中依靠最简单的体育设施进行不间断的体能“充电”……与辽宁舰官兵对照一番，就会少一些借口，多一些行动。

　　在能源领域，有一种高科技的“储能飞轮”设备。它的原理很简单，就是把能量通过高速运动的飞轮储备起来，需要时，储备的动能可以转化为电能造福社会。

　　今天借用这个概念，笔者只想作个类比——作为现代军人，你也有一个“储能飞轮”吗？你的体能状态和体能储备如何，是否已经为履行使命任务储备了不间断的体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