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远征军以一当十救英军 1900年12月8日,孙立人出生于安徽巢湖庐江金牛镇,并一直在此度过童年,5岁生母去世,7岁入家学,9岁随在山东青岛任知府的父亲去青岛上学。正是在这里,他最早萌生了要从军报国的志向。于是,清华学堂毕业后,他去美国普渡大学学习土木工程;毕业后,虽然已拿到了执业资格证书,但他仍然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报考了维吉利亚军校,投笔从戎。 淞沪战役打响后,他率领税警第四团先是投入大场一带作战,随后又坚守苏州河南岸同日寇激战17天,就在即将撤退时身负重伤。由于不是黄埔系,善战的孙立人随后被蒋介石闲置,当听说将组建远征军赴缅作战,他立即向蒋介石主动请缨,就在他率队报到时,没想到军长张轸竟然轻视地对他说:“哎呀!你怎么当军人呢?太可惜了,你们当学生的何必跑来当军人呢?”孙立人正色回答:“要是一个国家的国民不当军人,这个国家怎成一个国家?” 在前期的溃败中,孙立人在仁安羌以不到1,000人的兵力,解救出被近万名日军包围的7,000多名英军以及已被日军俘虏的英军官兵、传教士和新闻记者逾500人。此战是远征军入缅的第一个胜仗,特别是在双方实力如此悬殊的条件下取得的,立即轰动全球,并获得了美英两国首脑的嘉奖。在第二次缅甸战役和后期反攻缅北战斗中,孙立人率部参加了胡康河谷、孟拱河谷和密支那战役,攻取了八莫、南坎和芒友等重镇,打通了中国抗战重要生命运输线滇缅公路,以出神入化的军事艺术,打得日寇闻风丧胆。据有关史料,孙立人所部共击毙日军3个联队长,俘虏大尉以下323人,击毙击伤日军十多万人,是中国抗日战争国共两党军队中歼灭日军最多的部队,是正面战场中几乎没有打过败仗的部队。特别是他率领新编三十八师较为完整地消灭了日军十八师团,缴获其印章,使得缅北丛林成了这批参加攻占南京、参与南京大屠杀的刽子手们的坟墓。孙立人部队抓到日军官兵时,进行审问,就一句话:有没有到过南京?如果回答去过,一律作为屠杀中国平民的战犯就地正法。战后,有人称他为“丛林之狐”,有人称他为“二战名将”,有人称他“东方隆美尔”。 一杯牛奶寄哀思 关键词:孙立人晚年筹集 1955年,因部属所谓“共谍案”,孙立人在台湾被软禁,直至1988年解禁,成了第二个张学良。故乡此次纪念活动中,有关部门编印了《二战名将孙立人——孙立人将军诞辰110周年纪念文集》,书中收入子女们写的回忆文章,由于他们大都在美国工作,姓名前的国籍都打上了“美国”二字。但是将军有关亲属说,其实这些子女都没有加入美国籍,将来也不会加入,因为将军在他们幼小时就告诉他们:假如将来你们去美国留学,最后也可以留在那儿工作,但绝对不能加入美国籍;还有一条,就是不能娶或嫁外国人。在这后一点上,将军晚年与其疼爱的小女儿产生了冲突,当得知她的男朋友是南美人时,将军坚决地说:我什么都能依你,就这点不行,我曾经告诫过你,这也是我的准则,你为什么还是不听。结果直到将军去世后,小女儿才结婚。 在台湾的日子里,孙立人强烈地怀念着大陆那些曾经培育过他的地方,那些和他一同征战并付出生命的战友。他在卧室旁种了一棵紫白两种花色的茉莉花。孩子们一开始不解,他告诉他们,“这是我们清华的校色。”孙立人常常给他们讲当年在清华读书的故事,表示读清华的那几年是他年轻时最快乐的时日。由此他又对孩子们产生了一个执拗的要求,即使他们将来考得再好,首选必须是清华。长子孙安平高考时成绩考得就很好,虽然能上台大,也很想上台大,但还是听从了父亲的意愿,上了清华,后来的三个弟妹同样如此。 子女们看到父亲每天早晨总是会喝一杯由脱脂奶粉冲泡的热牛奶,喝完之后,总会往杯子里再倒半杯白开水涮涮,把带着牛奶味的开水也喝完。有一天父亲告诉他们,这是从抗日战争缅甸战场上开始养成的习惯。当时作战的粮食弹药补给,多数仰赖美国空军的空投,其中也有浓缩的罐头牛奶——炼乳,必须先加开水冲淡才能饮用,基于爱惜物资的心理,即使是空的炼乳罐头丢弃前也总要再拿开水涮涮——这和当时大后方大发国难财的达官显宦们构成了很大的反差。于是孩子们理解了:“爸爸在内心深处其实是以这个小小的举动,时时刻刻都在悼念当年死难的国军同胞们。”于是孩子们也开始以父亲为榜样,“时至今日,早晨出门之前,当我喝完一天一杯的咖啡,也很自然地倒点开水在杯子里涮涮,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我的父亲啊!” 筹集六千美元为部下修墓 正是这种对当年在抗战战场上牺牲同伴的怀念,促使孙立人在解除软禁实则仍不自由、身体每况愈下的情况下,开始紧迫地寻找牺牲同伴在大陆的后代,关注他们的墓地。比如他十分关注自己建在广州的新一军抗战将士纪念碑的情况;比如仁安羌战役时,担任主攻的一一三团副团长兼三营营长张琦(1990年7月由国家民政部追认为烈士)牺牲后获得英国颁发的银星勋章,即便四十多年过去,孙立人不忘寻找张琦在大陆的后人,把那枚勋章交到他们的手里;他对齐学启的墓尤其关心。齐学启是他的副师长,当年被俘牺牲。恢复自由后,孙立人首先想到的几个问题中就有在大陆的齐学启的后人情况如何,以及他的坟莹状况。当得知齐学启的墓地被毁的消息,近90高龄的孙立人寝食不安。孙立人在台湾筹集6,000美金(当时折合5万元人民币),委托有关人员重建齐学启墓。从寻找墓地到把墓重新建好,历时近一年。当年8月孙立人为齐学启新墓撰写了悼联。上联:“九载同窗,同笔砚,同起居,情逾手足。彪勋震蛮域,威名扬环宇,君酬壮志,功垂青史,湘水湘云存浩气。”下联:“十年共事,共生死,共患难,待若股肱。杀身惊天地,成功泣鬼神,我迎忠骨,泪洒红叶,秋风秋雨悼忠魂。” 关键词:孙立人晚年筹集 孙立人晚年常流露出对故乡的思念。1988年4月11日,孙立人旧部刘文美回乡探亲,给孙立人带回了一张故居照片,孙立人看后,于同年11月8日给刘文美回信:“故居所摄照片,曾一再展玩,虽旧梦重温,然亦感慨系之矣。”1919年孙立人回乡和原配龚夕涛完婚,1932年冬,父亲和后母同时双亡后,时任国民政府财政部税警团任团长的孙立人回乡奔丧,第二年将父母棺葬入土,自此再也没有回过故乡。如今故居仅剩两排普通的青砖小瓦平房,占地600多平米的庭院里,当年栽种的香橼、土瓜等名木花卉以及十余株枣树仍然完好地生长着,特别是那四株香橼,是孙立人小时所植,东西向排列,从根部分蘖生长出多株,已成庞大的一丛,春天枝繁叶茂,冬天树叶已然落尽,但仍然缀在枝头的果实恰好充分的突显了出来,金黄色,在冬阳的照耀下,更加灿烂。想到父母,他想到了他们现在的坟莹——1989年清明节后,孙立人旧部潘德辉先生回大陆探亲,将军函托他到庐江,代为祭祖,“一则离家已久,对故乡思念甚殷。再则祖先坟莹不知尚完好否,亦日夜不能去心也。”潘先生回来后,有关部门带他前去月形山孙立人父母墓地代为祭拜。得知父母墓地仍在后,1990年3月29日,孙立人专派孙安平回乡祭奠。对当地有关部门的热情接待与安排,孙安平回去汇报后,孙立人于5月中旬来信表示感激,同时表达了将父母墓地迁往故居地金牛山的心愿,“立人以身许国,长年在外,于先父母养育之恩未能报答于万一。”“为谋窀穸永安,拟由月形山迁葬于金牛镇金牛山之阳,既稍尽人子之心,而此地亦先人平昔游息之地,想千秋万岁,魂魄心能乐之以为安宅也。”虽然时间已过五十多年,透过此,我们仍能看到孙立人对故乡记忆之细记忆之准记忆之深。有关部门按照将军的心愿做了,遗憾的是将军最终未能亲自回来祭拜。 用军礼送客 吴文藻先生和孙立人是清华同学,1923年8月17日同船赴美,冰心虽然那时对他们都不认识,但也在船上。冰心后来对他们那班同学曾不无夸赞地说:那一班出了一文一武两个名人,文的是梁实秋,武的是孙立人。吴先生他们这帮同学,曾借用以前一种有站立人儿图案的银元的称谓“站人儿”谐孙立人的名字,称他“站人儿”,既比喻他是顶天立地的真男儿,又喻他是国家和人民的有用之士。孙立人曾送给吴文藻冰心夫妇一根“手杖”,说是手杖,其实是一柄利剑,抽出来是一把剑,插进去就成了手杖。孙立人说,这是战利品,虽然缴获了大量战利品,但大部分是武器,对文人一点用处也没有,只有这把看似手杖的利剑似乎有用,不仅可以方便行走,而且在乱世可以防身。 冰心听闻孙立人解除软禁,虽然替他感到委屈,但也感到一份由衷的高兴。1990年3月,冰心通过熟人给孙立人写了封信,邀请他回到大陆来看看,5月份便接到了孙立人的回信,信中除回忆他们之间的友谊,对吴文藻先生的逝世给予怀念,也说了自己的近况,“有时脑内空空,思维难以集中”,最后表示:“故人天末,何时能一造访,畅话平昔,殆未可必然,亦终期所愿之得偿也。言不尽意,诸维珍卫。”更让冰心老人感动的是,过了四个多月,10月5日,冰心九十生日,孙立人竟然从台湾拍来贺电:“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欣逢九十大庆,敬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此时离孙立人逝世仅有一个多月,据此时去看望他的大陆著名诗人周良沛先生回忆,“他那原来闪光的眼睛,已是灰白得无神了,那挺直的鼻梁和厚厚的嘴唇也瘪下去了,那撑得脸庞方方的下巴骨也变形得拉长了脸,挺修的身材干瘪得更像一枝抽条又招不住风的弱柳,无论站着或坐着,一身都像在打摆子似颤抖”,就是在这种身体状况下,他竟然还记得冰心的生日,并拍来贺电,足见对冰心一家的感情之深。孙立人逝世后,接到熟人转来的孙立人的四张照片,冰心老人对着照片凝视,不禁黯然泪下,同时饱含着悲愤写下了《悼念孙立人将军——关于男人(之十一)》,文章最后用自己“少作的集龚绝句”表达着对孙立人的强烈怀念:“风云才略已消磨,其奈尊前百感何。吟到恩仇心事涌,侧身天地我蹉跎。”过了段时间,她又把孙立人的信交给时任现代文学馆馆长舒乙先生,让他放在文学馆保存,而拿到信的舒乙先生也是一阵激动,“信写得极漂亮,字漂亮,文漂亮,信封信纸也漂亮,信是无标点的,一切都是老式的,让人一看,古风犹存,风雅得很!” 1990年11月初,周良沛去台湾,受人之托,带去故友送给孙立人九十大寿的寿幛,呈现在周先生面前的孙将军已是一副老弱之态。一般人来和他见面,即使约好了有时也不能见,能见的往往也只能闷坐几分钟,但那天他竟然支撑了一个多小时。当听到周先生说出他当年的战功时,他嚅动着嘴唇说出这样一句话(靠夫人翻译):“你今天在大陆还会知道这样的事?”周先生回答:“任何有益于我们国家和民族的事,历史会顺着本来的样子来写!”他点点头,“那双灰白而干涩的眼珠,不停地在痛苦地转动,‘世上好人还是多,要是好人都能掌权就好了,我们国家……’”当周先生走时,他竟然要送周先生。事后周先生回忆:“我走下玄关穿上鞋,再给他行礼告别时,只见他扒开夫人搀着他的手——立正,举起手向我们行了一个军礼。” 不知道这是不是孙立人将军行的最艰难的军礼,是不是他敬的最后一个军礼,但很可能是世界上最让人感动的军礼。它应该不仅仅是对友人的感谢,还应该是献给大陆让历史得到恢复与承认的感谢。 关键词:孙立人晚年筹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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