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中国驻土大使揭秘“瓦良格”通过土耳其海峡(1)

“瓦良格”号通过土耳其海峡

    随着“瓦良格”号航母改装工程接近尾声，“瓦良格”号近期可能试航的消息引起世人高度关注。现在的“瓦良格”号俨然是国内外媒体的宠儿，也是中国人一圆航母梦的希望。然而有谁能够想象，它曾经是一个难产儿、弃儿，它的离奇身世浓缩了一个国家、一个时代的悲欢离合。瓦良格在它的出生地--前苏联究竟遭遇了怎样的重大变故，它的来华之路为何历经磨难。

    1988年11月25号，苏联的航母建造基地，创建于1897年的乌克兰尼古拉耶夫黑海造船厂里一片喜气，人们为苏联第三代航母中的第二艘“瓦良格”号举行了隆重的下水仪式，三年前，它的姊妹舰“库兹涅佐夫”号也在这里诞生。

    军事科学院研究院杜文龙：从大型水面舰艇的建造看，一般包括下水、试航、服役三个大的阶段。下水是船体结构完成就下水，上面东西你所有东西装东西，那叫舾装，是下水之后的舾装，你去装雷达，装这个，这那个，这会儿已经要下水了，然后这些装完了以后，然后去试航。

    截止到1991年11月，“瓦良格”的建造率已经达到了68但是，也就在这一年，“瓦良格”突遭重大变故，当年的12月25号，苏联突然宣布解体，15个加盟共和国各自独立，在分家时出于因地制宜的考虑，“瓦良格”号由乌克兰获得。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对于乌克兰却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按照估算，要完成剩下32建造，至少要拿出2.5亿美元，对于当时捉襟见肘的乌克兰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乌克兰无力继续建造，工程在1992年1月被迫停工。

    要想“瓦良格”号完工需要苏联、党中央、国家计划委员会、军事工业委员会和九个国防工业部，只有伟大的强国才能建造它，但这个强国已不复存在了。--黑海造船厂老厂长马卡罗夫。

    停工后的“瓦良格”被搁置在舾装码头上，任凭风吹日晒，成了一堆无人问津的废铁，1998年澳门一家公司以两千万美元在拍卖市场买下了“瓦良格”号，此时“瓦良格”没有发动机、舵和操作系统，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钢铁空壳。按照计划，“瓦良格”号将穿越黑海、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最终到达中国。可是航程一开始就遇到了大问题，2000年6月17号，拖船牵引下的“瓦良格”号缓缓驶抵土耳其北部黑海水域，准备通过土耳其控制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时被土耳其政府拦阻，强行命令“瓦良格”号退回黑海。

    时任中国驻土耳其大使姚匡乙：土耳其答复我不能通过的理由是，“瓦良格”号长330（304）米，宽75（70.5）米，这么一个大的庞然大物，要经过海峡风险相当之大，几乎是不可能的。加上它因为没动力，要拖，前后拖轮加到一块得550米，那么这个情况土耳其方面告诉我，只有发生两种可能性，一个可能就是搁浅，第二个可能就是沉没。

    可实际上博斯普鲁斯海峡并非没有大型军舰通过，“瓦良格”号的姊妹舰前苏联的“库兹涅佐夫”号就曾经两次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

    博斯普鲁斯海峡将土耳其分成亚洲部分和欧洲部分，是沟通欧亚两洲的交通要道，也是黑海沿岸国家出外海的第一道关口，它与马尔马拉海、达达尼尔海峡共同组成黑海海峡，黑海海峡总长30多米，最狭窄的地方不足600米，海峡两岸遍布名胜古迹，土耳其政府担心这个没有动力的庞然大物一旦与岸上的建筑发生碰撞将造成重大损失。此外，通过黑海海峡的船只需要按照1936年在瑞士门可罗签订的关于海峡制度公约的规定行事，按照公约，商船可以自由通行，黑海国家军舰通过需事前通知土耳其，非黑海国家军舰通过则必须通过土耳其政府的批准。2000年11月，时任中国驻土耳其大使的姚匡乙受中国政府指示，与土耳其方面斡旋。

    姚匡乙：我们提出了为什么“库兹涅佐夫”号能过，“瓦良格”号不能过的问题，土方没担负，但是据分析，因为“库兹涅佐夫”号是一个比较完整的航母，它有动力系统，它有舵，而“瓦良格”号没有动力系统，没有舵。因此土耳其当时提出来，你要过的话你要确保安全，安全对于土方考虑是最主要的问题，你可以把它切割成一半，一分为二。第二，你可以装动力系统。这样情况之下，我们可以让你过。这样才能保证海峡安全。但这两个都是不太可能实现的方案。

    中土两国组成专家组研究“瓦良格”号安全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技术参数和条件，可土耳其高层对是否方兴“瓦良格”号却持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姚匡乙：比如说土耳其外交部它比较理解，从中土关系，友好关系出发提出只要中国政府保证不出什么任何事故，允许“瓦良格”号通过海峡，但是军方面有关点犹豫，海事署表示反对，军方犹豫的是，如果说你允许了，一个没有动力没有舵的“瓦良格”号通过，将构成一个先例，就是说以后类似这样的石油平台，也将沿用这个先例通过海峡。但是不排除有外来因素干扰，这个我工作里面也感到了。

    在此期间，中土两国高层互访，为“瓦良格”号谈判提供了良好的外部氛围。经过九个多月的选，2001年8月24号，土耳其总理同意“瓦良格”号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但这并不意味着“瓦良格”号开始顺风顺水，土耳其方面提出了20条附加条件。

    姚匡乙：“瓦良格”号怎么能够通过海峡的话，他们提出了20条要求，这要求基本分三个部分，我的看法就是。一个部分就是关于拖轮的技术方案，因为“瓦良格”号没有舵，没有动力，势必前面要有一个大功率的船拉，后面有一个拽住它制动的拖轮。土方提出了前面需要一个8000马力的大功率拖船，后面要有一个16000马力的一个制动拖轮，同时要求其它的艏部、中间、艉部，各有两艘辅助性的拖船。总共是11艘拖船。加上还有为了以防万一还有消防车，这些车浩浩荡荡的。这是一个方案。这些方案我们都可以做到。第二个问题就是保险问题，这是我们不能接受的一个条件。它的意思，由于“瓦良格”号通过海峡，造成的精神上、物质上损失，都应该由中方来负责。提出来一个保额为10亿美金为期两年不可撤消的保函问题，土耳其说这是政治问题，因此它不接受中国保险公司保函，它要求中国银行直接和土耳其银行做保函。第三个问题就是天气情况、水文天气状况，它要求能见度是不得小于5公里能见度，这个水流不得大于三节，风力不能大于五级，这个条件有但是比较少。

    在极短的时间里，中国备妥了土耳其当局要求的多项安全措施，租用了世界上最大马利的希腊级拖船，同一级域国家担保，负责可能涉及的赔偿问题，避免了十亿美元的巨额保金，中国在“瓦良格”号上装设了小型雷达、全球卫星定位系统、VHR无线电通讯设备、电子罗盘及发电机等航行安全设施。土耳其政府对此表示满意。

    可接下来的天气问题让姚大使格外担心。当时已经入秋，留给“瓦良格”号安全通过海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姚匡乙：到了11月份以后，土耳其进入了冬季，当时进入季风气候，它有一种风主要是南风或者西南风，这风一刮的话，“瓦良格”号就无法通过海峡，因此必须赶在10月份使“瓦良格”号通过海峡。因此我们技术人员紧张工作，调遣拖船，几个东西都准备着，我每天还是给海事署打电话，什么时候天气好，问什么时候放行。

    2001年10月30号上午，姚大使突然接到土耳其有关部门的电话，通知他第二天允许“瓦良格”号通过海峡。

    姚匡乙：因此我连夜赶到伊斯坦布尔，当时我在首都安卡拉，赶到伊斯坦布尔住下以后，当时土耳其电视台不断播放，每个电视台不断播放，明天“瓦良格”号是如何通过海峡的，每一个电视台都有一个模拟图，把海峡画得很小，“瓦良格”号好象是一个庞然大物。将出现什么危险，怎么走。因此伊斯坦布尔、土耳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明天“瓦良格”号将通过海峡，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儿，什么情况。

    2001年10月31号土耳其天气晴朗，博斯普鲁斯海峡风平浪静，土耳其有关方面从凌晨开始暂时关闭了世界上最繁忙的水道之一的海峡，以便让“瓦良格”号航空母舰船体通过。上午8点，晨雾散尽，这艘没有动力的庞然大物在11艘拖船拖行和12艘救难、消防船的前呼后拥、护航拖带下进入曲折狭长的博斯普鲁斯海峡。

    姚匡乙：然后我想找一个地方能看这个“瓦良格”号是如何通过海峡进入马尔马拉海，但是找不到一个地方，你知道沿着黑海两岸都是饭店，都是鱼餐馆，平时找到地方比较容易，但那天是人山人海、万人空巷，大家都争看“瓦良格”号是如何通过黑海海峡的。

    “瓦良格”号以四节航速缓慢前进，到下午两点三十分，终于安全驶过海峡最后一个危险弯角，顺利通过了这一狭窄的海道，进入宽广的马尔马拉海。“瓦良格”号通过海峡的过程历经十几个小时，而之前的外交斡旋长达近两年的时间。

    姚匡乙：2000年11月到2001年11月，我所有的工作都是围绕着“瓦良格”号展开的，如何使“瓦良格”号通过海峡，成了我们使馆最重要最中心的工作。因此国内有些人戏称我是“瓦良格”大使。

    在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之后，“瓦良格”号航母顺利地穿越了达达尼尔海峡，11月3号进入爱琴海，可是由于埃及苏伊士运河不允许其通过，“瓦良格”号驶入了大西洋，一路向南，绕过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穿越整个印度洋，向中国方向进发。2002年3月3号凌晨五点，这艘命运坎坷的航母在六艘拖轮拖行以及一艘引水船的带领下，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中国大连港，此时从买下“瓦良格”号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