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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军正面战场最窝囊一战:王牌74军险些被全歼(1)

2013-8-30 00:00| 发布者: 123456000000| 查看: 17| 评论: 0

摘要: 长沙岳麓山,第九战区指挥部,9月17日。薛岳面对案头杨森及战区侦察分队发来的电报陷入沉思。 战区侦察分队侦知,岳阳至新墙河北岸日军部队有第3、4、6、40师团和另5个支队的番号,第6师团长神田于16日下午在一群参 ...

    长沙岳麓山,第九战区指挥部,9月17日。

    薛岳面对案头杨森及战区侦察分队发来的电报陷入沉思。

    战区侦察分队侦知,岳阳至新墙河北岸日军部队有第3、4、6、40师团和另5个支队的番号,第6师团长神田于16日下午在一群参谋人员陪同下视察新墙河北岸,神田用望远镜朝南岸守军阵地望了许久。另据在敌后窃听日军有线电话得知,11军曾通知各师团做好9月18日发起进攻的准备。

    尽管日军动向如此明显,但这次薛岳认定阿南是在正面佯动,企图将战区主力吸引到正面而在两翼突破后包抄过来。他的这个想法一经形成,就谁也不能说服他。

    薛岳从一份介绍阿南的资料中得知,此人用兵一贯真真假假,越是明显的迹象就越是可疑。当情报显示日军连架设浮桥的器材都运到新墙河岸边时,他还对参谋长说:“不忙,明天再看。”

    薛岳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明天。

    9月18日拂晓,第11军司令官阿南惟几主持了例行的默祷仪式之后,雪亮的指挥刀指向湘北,中日两军的一场恶战拉开大幕。

    阶段之一:铁军受挫

    防守新墙河一线的部队为欧震第4军。这支部队曾屡屡建功沙场,北伐时期斩关守隘,赢得“铁军”美誉,抗战开始又打过许多大仗。军下辖张德能59师、陈侃90师、柏辉章102师和刚划归军指挥的60师。大云山之战,第九战区和27集团军将59师和102师大部调走,60师跟随集团军做预备队,防守阵地的便只剩90师和102师一部。

    18日天刚亮,新墙河前沿的老兵们就感觉出一种异常。

    飞机轰炸几乎每战都有,但这次数量多、密度大、重磅炸弹多。两个波次,就将南岸的工事摧毁殆尽。

    紧接着是步兵进攻。小塘、四六方、潼溪桥、杉木桥等处,每处都是数十辆坦克为先导,势不可挡地向前推,步兵跟在坦克后面,冒着守军的弹雨强行渡河。

    湘北并不宽阔的进攻正面,并列着日军4个师团,如4只凶猛的野兽扑了上来。守军的老兵们很少见过这么可怕的阵势,薛岳没想到竟是这样,原定坚守3天的第一线阵地怎能抵抗数倍于己且炮火占据绝对优势的日军?只两个小时,日军首先在102师防线突破,之后迅速转身包抄90师。薛岳无奈,下令两部撤至第二道防线,新墙河失守。

    27集团军总司令杨森此时还在大云山组织5个师兵力合围40师团重松234联队。

    大云山上打来打去,两个师团变成一个。再打,一个师团变成了一个联队。杨森自1906年从军至今35年,似这般上当受骗的经历也属罕见。原想尽早解决大云山之敌回守新墙河,却被重松联队拖在深山密林中欲打不能、欲走不舍。正要加一把劲再打一两天解决战斗,却如他所料,18日日军果然攻打湘北。

    18日上午,杨森扔下这块“鸡肋”,下令放弃重松,将各师调回新墙河。但刚到9时,日军已突破一线,他急令各部队超越到11军之前拦截、侧击。一线至二线之间只有少数警戒部队而并无主力,二线部队也是按第一次长沙会战时设置的,无法抵御如此集中的敌军。

    守军兵力不足不能构成逐次抵抗,日军长趋直入如入无人之境。58军和第4军的这5个师看着地图同日军赛跑,却无论如何也跑不到日军前面。不但如此,第4军军长欧震带着军部指挥作战时也被一支穿插进来的日军咬住,被追得狼狈不堪。

    李如品,安徽泾县人,曾任第4军警卫营2连上士班长。慨谈当年,他说八年抗战就属那次打得窝囊:

    “军部设在新墙河以南一个叫林塘的小村庄,距离新墙河前沿阵地仅仅二十几公里。军部靠前设置,这是'铁军'的传统,是为了显示指挥官不怕危险,与弟兄们同生共死。那一仗没想到敌人突破阵地那么快,打响没有多长时间,军部就要转移。我们警卫营的任务是跟随军部担任警卫。

    “连长常铭礼安排我们排给军部装车,抬那些一个比一个沉的大箱子时,我看见军长欧震在打电话。欧震平时话不多,好像时时在想事,对士兵很严肃,但也不像有的长官专爱训斥当兵的。在军部见过军长几次,要说印象深,就是他脚上那双皮鞋,总是亮得反光,听说他留过洋。

    “不等全收拾好,就听见村西南方向响起嗒嗒的机枪声。哨兵报告:发现敌人来袭,人数不明。

    “当时跟随军部的是我们警卫营(4个连共600多人),还有村西北角军预备队中的两个营。

    “我放下手中的箱子,一口气跑回连部。连部在村小学里,村里农民早撤走了,只有两个甲长。连长已经知道了情况,他一边打绑腿一边对我说:'快带上你们班跟着副连长走,一定要把敌人挡在村外边。'

    “我看见现在的军官选警卫员都挑长得细皮嫩肉的,像女娃似的,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们警卫营,包括军长的贴身卫士,都是一色的黑大汉。我们班12个人个个膀大腰圆,提一挺机关枪就像一般人拿步枪。我们一个班就有3挺轻机枪,每人还有一支手枪。平时没事就练枪法、练力气,战斗力很强。那时候的警卫兵,是要能背上长官跑几十里地的,不怕死的。

    “我带上全班跟着严副连长冲到村西南角。村外有一片坟地,警戒这个方向的本营1连已经和鬼子交上火,副营长在这里指挥。1连长刚从一个房顶上下来,见到严副连长说:'这个方向大约有敌100多人,不知道其他方向还有没有。'严副连长说:'我带我的4个班迂回一下,摸摸鬼子的底,合适就吃掉他。'立即请示副营长,副营长同意,又从1连拨出3挺机枪给我们。我们跑步绕到村南,钻进一片苗圃林,向村西南抄过去。

    “还没有钻出树林,敌人的机枪就打过来了。苗圃林种得太密,难免碰上树枝。我们贴着地皮向前摸,副连长传口令:准备手榴弹。

    “向后看看都跟上了,副连长才喊一声'冲啊',带头冲出树林。

    “严副连长是黄埔毕业,人们说黄埔生打仗时都是冲锋在前的,别人不知道,我们营的几个都是这样。

    “我们也叫喊着'冲啊'、'杀呀'地跟着副连长冲出小树林。敌人在前面四五十米处,听见喊声忙调转枪口向我们射击,晚了!我们把手榴弹甩出去就卧倒出枪向敌人射击。这时1连也朝村外冲,敌人挡不住,纷纷后撤。一看,不少于200人。敌人吃了亏,丢下十几具死尸。

    “我们不敢追击,由严副连长带领回到村里。副营长在路口站着,他夸奖2连打得好,同时,命令我们马上跟上军部转移。

    “刚抓起背包往身上系,村外枪声大作,鬼子们又来了。军预备队的两个营顶上去,军部的大车小车一辆辆呼呼地开出村子上了向南的路,我们跑步跟在后面。不到半点钟,敌人追上来了,有骑兵,还有一辆拉着满满一车步兵的大卡车。

    “看来新墙河真的丢给敌人了,要不怎么汽车还能开过来?

    “营长姓蒋介石的蒋,他命令我们2连由副营长指挥担任掩护。营里有一个炮班,两门迫击炮,全留给了我们。

    “来不及构筑工事了,我们分散在道路两边各自找好射击位置。回头看时,军部已经走远。

    “敌人越来越近,先是五六十名骑兵,抡刀舞枪、大喊大叫冲过来,卡车在后面,已经能看见车头上架起的两挺机枪。

    “副营长大喊:'弟兄们沉住气,瞄准了再打,今天晚上杀猪喝酒。'

    “本来是想引大家一笑,可谁也笑不出来。

    “开始了。我们在600米至200米之内大量杀伤敌人,只见一个个鬼子兵从马上摔下来。有一匹马中了弹还拖着个死鬼子一直跑到离我只几步远才倒下,把我吓了一跳。

    “卡车上的敌人下车摆开战斗队形,一组一组交替进攻,我们用机枪压制着不让他们靠近。副营长指挥两门迫击炮向敌人密集的地方和机枪位置'吊'。

    “有一门迫击炮突然发生爆炸,两名炮手当场阵亡。我至今也没想出是什么原因,迫击炮弹的引信在那个尖尖上,怎么会在炮膛里爆炸呢?

    “卡车上下来的敌人共约40人,两次冲锋被我们打退,伤亡约在十几,骑兵伤亡大,不敢再战。副营长命令,乘敌人停止进攻,赶快撤退。这时天已过午,大约是在两点钟。

    “一直都是跑。怎么不累?累也得跑!

    “一面跑着,我听见连长对副营长说:其实可以吃掉这些敌人。

    “副营长瞪他一眼:吃掉吃掉!又忘了咱们是干什么的了!

    “我是1939年底从102师305团2营机枪连由班长职务调来警卫营,任副班长。常连长找我谈话,问我为什么当兵,我说不是为了打鬼子谁上这来?连长说:'很好,但警卫营的任务首先是搞好警卫,这是最重要的。'

    “我在下边是机枪班长,那时候可真过瘾!上军部两年,整天看别人打仗,心里有时也痒痒的。一次什么节日,喝酒喝多了,找到连长说:'还是让我回102师去打机枪扫鬼子吧!'

    “连长也喝得不少,嘿嘿一笑说:'活够了?还是老老实实在这蹲着吧!人生是怎么回事?你懂个屁!等胜利了,回家娶上媳妇,好好过日子吧……'

    “又有敌人追上来。百余名骑兵,4辆卡车,追着打。连里分出一个排将其中一股敌人引到另一条路上。那个由严副连长带领的排后来没有一人活着回来。副营长带我们与另一股敌人打。我们的人阵亡20多,伤30多。我们渡过一条大河才摆脱了敌人,黄昏时追上了军部。但天刚黑下来,又遇大队敌军追来。这支号称'铁军'的部队,军长和军部像是被敌人盯上了,被赶上了幕阜山,第二天早晨才算脱了险。”

    “那一仗真窝囊!”他总结说。

    阶段之二:汨水围歼

    日军总攻开始,薛岳如梦初醒。调整兵力已来不及,全局的兵力优势变为日军所到每一处的兵力劣势。他急电重庆军委会,请求蒋介石速从其他战区调兵来援,以免形势恶化对全国战局产生严重后果。

    只一天之间,岳麓山也不再安全了。18日黄昏,薛岳将战区指挥部南迁至朱亭。

    重庆,军委会作战室。

    蒋介石与几位高级军事幕僚们如同在看一盘不好走的棋,围在作战地图前一言不发。

    军队调动是需要时间的。目前湘北日军为数虽并不太多,但却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谁也挡不住的拳头,而且打过来的速度又很快。薛岳提出调三至四个作战军,在短时间内,九战区以外的部队怎么能上去这么多呢?

    蒋介石一时没有什么主意,在作战室一侧的走廊来回踱步。

    幕僚中唯一一位黄头发、大鼻子的外国人,是苏联军事顾问崔可夫。他走到蒋介石身边,一边与他一起来回走,一边说:“湘北陷于被动,一时没有什么好办法,不如在其他地方动一动脑筋。中国古代不是有一个叫做'围魏救赵'的故事吗?”

    崔可夫具体建议:如果以第六战区兵力攻击日11军所辖的宜昌第13师团,阿南惟几该不会无动于衷。蒋介石停住脚步,点点头。

    位于湖北境内的宜昌是长江水上交通的咽喉要地。1940年6月中国军队丢了宜昌,不但长江水路被日军控制大半,而且宜昌机场成为距重庆最近的轰炸机起落地点,整日袭扰重庆的敌机都是从宜昌起飞。11军自攻占宜昌后便紧紧看守,故军委会一直未能轻言收复,何不乘此时机打它一下?

    蒋介石表示感谢崔可夫将军的建议,二人一起回到作战室。蒋指示徐永昌拟定邻近九战区的各战区策应湘北作战的实施计划,其中六战区反攻宜昌并务必攻克。

    9月20日,军委会向第九、三、五、六战区下达命令:“为使九战区作战容易,第三、六、五战区应各以有力一部出击,策应九战区作战。”命令规定:“第三战区向当面日军发动全面游击,以一部佯攻南昌;第五战区向日军发动全面游击,相机袭击据点;第六战区向荆门、宜昌之敌积极袭扰,收复宜昌,并佯攻岳阳,威胁敌第11军。”

    军委会电报发出后,蒋介石又以个人名义追发一份电报:

    蒋介石致陈诚、李宗仁、顾祝同、薛岳电联衔。限2小时到。恩施陈长官、老河口李长官、上饶顾长官、长沙薛长官:极机密。命令:兹规定各战区按照有日加强部署电令,开始攻击之时间如下:

    (一)第三战区于俭日开始攻击。(二)第五战区感日开始攻击。(三)第六战区卅日开始攻击。仰即积极准备,遵限实行,勿得延误为要。中正、申宥。令一无中。印。

    赵子立,河南永城人。黄埔6期毕业。曾任九战区长官部参谋处少将副处长兼作战科长、参谋处长及战区参谋长,参加了南昌会战,第一、二、三次长沙会战,上高会战和长衡会战。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他的意见与薛岳长官和吴逸志参谋长迥然不同。

    日军在突破新墙防线的同时,在湘江口两侧的上青山登陆成功,封锁了水上通道,九战区指挥部当即面临的问题是如何组织第二线防御。

    薛岳提出,将第37军与26军沿汨罗江南岸一字排开,利用汨罗江天然屏障阻敌南进。吴逸志连声称是,即责成赵子立起草文书。

    赵子立也一直在琢磨迎敌方略,此时他向两位上级提出自己的见解。

    他认为以上述两个军共5个作战师兵力抵挡基本完整的4个日军师团显然力量单薄,而要等待后面的第10军和74军运动上来又要4天,只能放弃汨罗江二线阵地,在交替抵抗、互为掩护中,将两个军南撤至长沙附近浏阳河南岸设置阵地以赢得时间。这两个军到达浏阳河南岸和第10军、第74军到达战场时间是一致的,4个军合力聚歼深入战场百余公里的日军,即便那时不能在敌后将运输线完全切断,日军也已疲惫不堪,战斗力大减,赢得胜利还是有把握的。

    赵子立一口气将他的看法说完,薛岳与吴逸志思考片刻,薛岳决定仍按原方案部署。

    赵子立在心中叹了口气,立即起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起草作战文书。1小时后,体现薛岳思路的命令化作电波飞向天空。

    “大幕拉开时,你不知上演的是喜剧还是悲剧。”是哪位诗人曾这样吟咏命运?

    9月20日清晨,日11军情报科特情班参谋八栋中佐头重脚轻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两步才觉出耳机还戴在头上。他摘下耳机丢在电台上,出屋门后扶着楼梯,从三层走下二层。

    这座三层楼的建筑战前是岳州广东商行,半个多月前11军在这里开设了作战指挥部。八栋在作战室门口正遇作战参谋三元少佐向外走。三元看到他,立即过来要扶住他的胳膊,口中说:“你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不好?”

    八栋没有回答,强打着帝国军人外在的精神,走进作战室。

    八栋将几张写满文字和画着符号的纸呈给参谋长木下勇。木下勇看完后抬头看看他,然后突然上前一步,朝他鞠一躬,低声说句:“谢谢!”

    木下勇转身走入作战室内间阿南惟几的房间,屋里的其他参谋不解地看着八栋。不一会,阿南与木下勇一起走过来。阿南上前与八栋握手说:“本司令官祝贺你成为在'加号作战'中第一位荣获奖状的军官,现在我命令你,立即去休息!”

    八栋中佐原是著名企业集团三菱株式会社的年轻设计员,战争爆发后报名应征入伍。他钻研中国语言文字,潜心数年破译中方密码。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他是凭着超人的意志力和直觉来工作的。长时间监听电台讯号,从纷纷纭纭的嘀嘀嗒嗒中捕捉相异与相同,对照对方兵力调动来分析一个时期中出现的讯号,从战场缴获的文件中揣摩密电的文字,排列常用字的讯号在电报中出现的位置等等。

    对方更换一次密码,就意味着他所做的努力泡汤,但他仍不屈不挠地去听、去想、去从头开始。在恰到好处的9月20日这天清晨,他终于破译了第九战区对各部队使用的密码,并成功截获了第九战区长官部9月18日夜给各军下达的作战部署。

    由此,日军将第二次长沙会战的主动权更加牢固地掌握在手中。

    阿南原先下达的命令是:沿长沙至岳阳公路突破,向金井及湘江方面横张,第3、4师团预定使用于湘江方面。

    但在截获了薛岳的电报后,阿南立即变更部署。有什么比直接包围歼灭一支支中国军主力部队更重要、更惬意呢?据中方史料记载:

    第九战区下达作战命令之无线电报,被日军窃收并破密,对国军作战计划及部署,均侦悉,并改变其原定战略构想,由突破转变为包围国军右翼。……

    21日至23日,第37军与第4、第3师团激战于神鼎山、班君庙一带地区。第26军与日军第6、第40师团激战于瓮江、蒲塘地区,双方伤亡均甚重。

    但据另一些史料和亲历者的回忆,“伤亡甚重”的是26、37两军部队,而非“双方”。

    26军下辖王修身32师、丁治磐41师和陈永44师。军长肖之楚接到薛岳防守汨罗江南岸阵地的命令时,日军已经突破新墙河防线迅速向汨罗江运动过来。而26军部队的出发地是比长沙战场还要远的浏阳及以西的永安一带。这就是说,26军要与日军进行一场目标为汨罗江的赛跑,而终点距离日军要更近些。战端未开,已陷不利。

    天未逢时,地又不利,那么人和也好。偏偏薛岳与肖之楚心存芥蒂。1935年,肖与薛同在第三期庐山军官训练团,两人在部队的职务都是军长,在训练团分别任营长。训练团由蒋介石任团长、陈诚任副团长。薛岳是陈诚的红人,打的仗又多,因此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经常在讨论发言时高谈阔论,不免马有露蹄、说不到点子上。其他将领姑妄听之,偏肖之楚为人认真,几次都非要辩出个是非,令薛岳十分恼怒,二人个人感情十分疏远。几年过去,薛当了战区司令长官,肖却仍是军长,且在薛岳手下,于是事事小心。

    9月19日夜,薛岳命令肖之楚进入汨水南岸第二线阵地,但20日中午又改令他将部队推到更加向北的江边第一线阵地。21日拂晓,肖之楚亲率自己从中起家的44师急行赶往指定地点,在距终点还有2.5公里路程的瓮江,与日军第6师团遭遇。日军对26军的行动了如指掌,在行进中就展开包围的架势,两军相遇仅20分钟,对44师的包围便已形成。

    肖之楚将情况电话报告薛岳,电话那端的薛岳暴跳如雷:“怎么搞的,还没有到达就被包围了!为什么不打?丢了汨罗江阵地,就杀你!”

    肖之楚有苦咽到肚子里,遵令率44师在这片非常不利的地形中展开战斗,打了一个昼夜,仍无法击退围攻之敌。命令32师靠拢过来解围,但这时32师也被敌第3师团三面包围于浯口。王修身率全师背水死战,部队伤亡惨重,不得不杀出血路向来路撤退。

    23日,神田正冢指挥第6师团一部从44师背后猛袭,形势十分危急。肖之楚指挥部队两面作战,眼看不支。幸亏41师斜插进来,将44师背后之敌打退。丁治磐来见军长时,正遇44师参谋长报告,全师伤亡已过半。

    士兵们在短暂的战斗间隙中,向嘴里塞一个米团、捧一口河沟里的浊水,就算吃了饭,急忙赶筑工事,准备下轮战斗。伤员在呻吟,无法运下来,死者无法收尸,战场上惨景满目。

    经肖之楚多次请求,薛岳才同意将26军撤到向南几公里、地形比较有利的蒲塘。全军星夜转移,在蒲塘一带构筑工事。喘息未定,日军40师团和第6师团先后跟踪而至。41师和44师迎上去一场恶战,被打得七零八落。

    击溃这两个师后,日军又咬住32师和军部一阵猛打。当望远镜扫过一片片躺倒在地的中国士兵时,肖之楚脑子里多次闪出“全军覆没”这个对军人来说最为绝望的词句。

    25日黄昏,在包围圈越缩越小,日军汉语翻译开始喊话劝降,全军到了最后关头时,一支援兵赶到。

    军侦察科长带来了第32军与军部失去联系的一个整团。这支部队电台损坏,没有收到任务变化的电报,赶到指定位置时无人接应,派人就近寻找友军打探情况时正遇潜出包围圈为26军想办法的军侦察科长。对上番号后,科长想起该团党代表还是他黄埔同期同学。二人见面后互通情况,该团长二话不说,率部急行军赶到战场,从日军薄弱处杀入,将军部和32师残部接了出来。

    可怜26军这支屡建战功、颇有实力的部队,收容起来还不到战前的1/5。32师师长王修身曾任冯玉祥卫队旅旅长,是西北军一员猛将,丁治磐和陈永两位师长也都身经百战,有勇有谋。战后,与军长肖之楚一起,相对黯然。26军就这样被打垮了。

    在26军浴血搏斗的战场正西方向40余公里,汨罗江进入洞庭湖的江口地带,另一场战斗同时在进行中。日军第3、4两个师团与陈沛37军的两个主力师--罗奇95师与李棠140师激战于丘陵、河网之间,同样是血雨腥风。

    当时任九战区长官部高级参谋的宋瑞珂回忆作战过程说:

    “19日晨,敌主力部队陆续分经杨林街、关王桥及长湖至大荆街公路直趋汨罗江岸。我第37军正在南岸严阵以待,北岸亦有我先头部队向前搜索前进。当天下午,敌前锋与我军于长乐街北遭遇,激战时许,敌被击毙甚众。接着敌骑兵、炮兵配合数千步兵三面来犯。我守军1连浴血阻击,因寡不敌众,伤亡殆尽。长乐街为敌所占。晚7时许,磨刀滩敌人开始强渡,守备在南岸的我军奋勇阻击,激战通宵,敌未得逞。

    “20日凌晨,敌借飞机、大炮掩护,再行强渡。上午7时许,敌我双方在伍公市、归义、河夹塘一线展开激烈战斗。

    “向南急进之敌主力,于22日中午陷我瓮江西之南阳庙、班君庙诸阵地,我军第140师则于栗山巷、大兴岭迎击敌军,激战两昼夜……”

    由于历史是无法再现的,所以人们便根据记忆将发生的事情加以概括,力求留下最重要的、最宝贵的而筛掉不重要的、不体现本质的。

    老人宋瑞珂与其他人一样,在对这次战斗的回忆中留下了时间、地点、双方番号、作战方式等概念。于是历史便存在于概念的组合之中。

    那么历史之中的每一个人呢?他们的情感、意志、信念,他们的血肉和呼吸,他们所付出的一切,又该以什么方式表达和寄托呢?

    战后,37军丧失了战斗力。这也是一支抗日劲旅,战前齐装满员,近5万人。

    140师师长李棠曾组织火线宣誓,誓死歼灭日寇,为死难同胞报仇雪恨。95师师长罗奇对各团训示:“神鼎山之线阵地,其固守与否,非特本师之荣誉,即全战场之胜败,实利赖之。当此顽敌压境,凡我官兵,宜益加奋发忠勇,坚强固守,歼彼倭寇,建立奇功!”

    阶段之三:王牌军折戟

    突入湘北的4个师团进展顺利,取得了击溃中国军队3个主力军的战果,阿南惟几心中暗自得意,却又不敢有丝毫懈怠。由每天都能截获的几份中国军队作战电文和空中侦察报告显示,两支部队正在向战场运动,其中一支是阿南在大本营时就如雷贯耳的蒋介石御林军、嫡系精锐第74军

    74军由蒋介石特聘德国、苏联教官进行严格训练,以攻坚作战为特色,加之装备精良,在战场上一直保持不败纪录,中国国内号称“抗日铁军”,而在日军高层指挥机构,对它则称为“虎の子”,意为“王牌”。

    两支部队的另一支是仅次于74军的第10军。动用这两支部队的其中一支,要经过蒋介石亲自点头。蒋介石对这两支部队的使用原则是,要么去打最难打的仗,决胜负定乾坤;要么去打最露脸的仗,打出中国军队的八面威风。开战以来,74军在江西分宜,第10军在湘南衡阳,养精蓄锐,静观其变。

    由于阿南惟几的凌厉攻势和几支劲旅纷纷落马,战局倾斜,薛岳不得不向重庆告急,逼老蒋点头,将这两张“王牌”打出手来。

    而掌握了对手密码的阿南,如同牌桌上看着对方的底牌在赌博,他小心谨慎地设计着他的战斗步骤,他要与中国的王牌军做一番殊死的较量,他知道自己毕生的荣誉尽在此一搏中!

    第10军军长李玉堂,山东广饶人,黄埔1期,与李仙洲、李延年并称1期的“山东三李”。其实在校时人称“山东四李”,另一李为山东长清人李汉藩,中共党员,走了与三李不同的人生道路。

    李玉堂性格中有山东人吃苦耐劳、坚韧顽强的基因,在军中一个台阶不少地由排长、连长、营长、团长地爬上来。1937年抗战爆发,李玉堂在蒋鼎文第4集团军中老同学兼族弟李延年为军长的第2军任第3师师长,参加了“八一三”淞沪抗战。1938年3、4月间,率部参加徐州会战,在台儿庄东北临沂一线阻击坂垣第5师团驰援台儿庄,战后荣升第8军军长。武汉会战时,他率部与日军101、106师团大战于南浔路,获重大战绩。战后薛岳以李为山东人,山东有中华五岳之首泰山,亲题“泰山军”锦旗授予李玉堂第8军。蒋介石亦授李华胄勋章一枚。南昌之战,李玉堂率军防守武宁,浴血10昼夜,日军在其阵前尸横遍野,“泰山军”威名远播。1939年第一次长沙会战之后,蒋介石亲自提名他接任第10军军长职。

    9月20日,日军突破湘北防线第3天,李玉堂奉薛岳令,率所辖周庆祥第3师、方先觉预备第10师、朱岳190师3支劲旅开赴战场。部队先乘火车到株洲,再乘汽车转长沙,于22日到达长沙市东北70公里处金井一带。

    然而在业已形成的被动局面中,第10军一到战场便如卷入漩涡的一片树叶。

    部队刚刚到达,薛岳即令全军策应被围困的第37军,对敌第3师团展开攻势。9月23日,190师前卫团与日军遭遇,刚要展开战斗,师长朱岳接到军长电令,速赶往神鼎山解37军140师之围。部队扔下辎重,轻装跑步赶到神鼎山附近刚刚摆开队形,忽又接薛岳命令,立即返回福临铺一带形成防御线阻敌南进。于是又是一场急行军,按时到达指定位置。朱岳将师部设在福临铺附近的梁家塅。几番劳而无功的折腾,部队疲惫不堪,连夜构筑工事干了一个通宵。黎明时分刚设好阵地,日军逼了上来。

    丰岛房太郎的第3师团也没有休息,于23日夜大败37军后,转头扑向190师。天刚放亮,十余架日机长了眼睛似的径直朝朱岳的师部扑下来,一顿炸弹轰炸几乎将这个小村庄夷为平地。从地里冒出来一般的千余名日军步兵在飞机轰炸后紧跟着直插师部。各团还在阵地上,来不及调回,朱岳拔出手枪指挥直属分队应战。在日军凶猛的火力中,朱岳右臂、左腿各中一弹。几乎在同时,副师长赖侍湘手持机枪率众突围中被敌迫击炮炸倒当即身亡。师部人员见状大惊,战场出现混乱,不少士兵盲目奔跑,死于日军枪炮之中。师参谋长陶修代理副师长,指挥师部退缩在村边一片树林中的凹地。清点人数时,能参加作战的仅余二十几人。陶修率众从村边林丛繁密处寻出一条小路绕出梁家塅寻找各团时,已是上午10点。

    在师部遭袭击的同时,师所属的568、569、570三个团也被日军包围攻打。各团阵地上,官兵们强忍几昼夜奔波的疲惫顽强抵抗。从清晨打到下午,几处阵地被日军分割。越来越小的包围圈中,各阵地成为敌人飞机和炮兵的靶子。完全失去主动的官兵们一群群葬身炮火。许多人为这窝囊的作战,为空怀杀敌报国之志却无法施展而死不瞑目。

    傍晚,团长们已无法掌握各自的营连,各阵地残存的士兵们自行四处溃逃躲藏。直至半夜,轻伤员和未受伤的官兵们才按预备方案中最坏的准备,在阵地西南侧一处密林中集合。

    朱岳师长已被送去救治枪伤,代理副师长陶修对集中起的各团残部二百余人无言劝慰。

    人们抬着重伤员、架着轻伤员,在黑夜中摸摸索索,向株洲方向走去。

    第10军方先觉预10师于23日中午占领金井一线阵地。下午6时天将暗,神田正冢率第6师团先头部队到达。在后续部队还没有到来时,神田指挥部队进行了一次试探性进攻。他在攻击部队后面的一座小山上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直至天黑也没有找到对手在防守中的破绽。他感到这不愧为一支精锐部队,有着良好的战术素质,不可轻视。他传令停止进攻,等待后续部队到来。

    24日上午,日军从东、北、西3个方向向预10师阵地发动猛烈攻击。神田请示阿南,将用于整个战场的30余架轰炸机全部调过来狂轰滥炸,守军阵地摧毁殆尽,预10师官兵们在工事掩体的废墟中顽强抗击,日军几次冲锋都被打退。

    下午2时,方先觉接到报告,日军一个联队兵力大迂回至金井以南,正向阵地背后靠过来。

    方先觉闻讯大惊。九战区长官部将预10师孤零零地摆在金井,背后没有纵深,两翼没有友军,既然日军可以轻易绕到背后,“阻敌南进”早已成为一句空话。方先觉根本搞不懂此举的战术意图何在,那么在此坚守,唯一的目的就只剩下一个理论上的“打鬼子”了。

    不等方先觉下定决心,正面和侧面的日军又发起了一次猛烈攻势,在防线一侧冲开一道缺口,形势危急起来,迫使方先觉下决心抢在背后之敌赶到之前撤出阵地。这时请示战区已来不及,他下令各团自行组织突围,在指定地点收容。

    下午4时,方先觉带领师部最先撤离战场。回头望去,各团在日军枪炮射击中溃不成军,大批官兵倒在山野、河沟中。

    25日,到达收容地点的部队尚有半数,重新编组后,奉命在学士桥一线占领阵地。当晚,刚战败190师的日军第3师团一部乘胜猛袭学士桥,阵地无法保持,24日溃败景象重演。这次失败,使全师战斗力彻底丧失。方先觉受薛岳怒骂,有苦难言,于26日带残部在长沙附近接受战区收容。

    与第l0军3个师相比,周庆祥的第3师在同样惨烈的战斗中更能体现王牌军的素质。

    22日,3师奉命在福临铺以东两公里处设置阵地。24日中午,日军第3师团击溃朱岳190师后,即以一部攻击3师右翼,被击退。当日晚,第4师团攻击37军部队得手后转来夜袭3师左翼,又被击退。25日,周庆祥师受数倍于己的日军两个师团主力两面攻击,全师官兵面无惧色,敢打会打,虽伤亡很大却仍不使日军攻到阵地前沿。

    情况报到阿南惟几那里,阿南沉思良久,对参谋长木下勇说:“这就是王牌军。”还说:“真想到那里去看一看。”

    26日晨,结束了另几处作战的日军以第3、4、6、40四个师团近10万人兵力将第3师万余人团团包围,这支无愧为王牌的部队在惨重的伤亡中仍顽强坚守。

    为减轻空袭压力,各阵地都将日军放近打。几度发生短兵相接、惨烈肉搏的场面。战至中午,先是8团、后是7团与9团,被日军分割包围。周庆祥带师部跟着7团,副师长和参谋长分别在8、9两团协助指挥,这样各自为战又坚持了半天,傍晚时分周庆祥下令突围。

    天擦黑,乘日军短暂休整,各团以突然的动作从各自阵地突围。担任掩护的分队造成突围方向上的假象,将敌人主力引开,保证了突围成功。

    当官兵们三五成群地来到收容地点时,这支主力师已是不到战前兵员1/5的残部了。

    9月27日,秋风萧瑟。长沙城东梨中学操场,李玉堂检阅各师残部。

    这是仅一周前从衡阳出发时3万余人的一支威武雄壮的作战军。半年之前开始进行加强难度训练。射击、投弹、刺杀三大技术的考核成绩全部达到“最优等”。这个成绩在国防部颁布的训练指标中在每个部队占1/4就算合格了。蒋介石给第10军规定的“最优”率是80%,其余的不能低于“优”,否则就淘汰,而他们达到了100%。

    战斗动员中,李玉堂收到一大堆请战书、决心书,其中还有咬破手指用血写的。

    3万多人的部队,火车运输开了7个专列,至今仿佛还能听见誓师大会上军歌与口号声的回响。而此时,连同留守后方的,全军只剩两千多名,包括身体各部位缠着绷带的轻伤员。

    另外的那些人呢?死了!伤了!残了!也有的是跑了。

    也许不久后还会有另一支第10军,依然英姿飒爽,依然歌声嘹亮,但却不会是原来那支。李玉堂表情仍旧威严,但心中却热泪滚滚。

    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将史书翻到下面一页。紧接第10军,王耀武74军也遭惨败。历史没有断章和空白页码。

    9月21日,王耀武接到薛长官电令,即率部从江西分宜、新余壮行登程。军下属3个师分别为李天霞51师、余程万57师和廖龄奇58师。

    25日,王耀武率57师首先进入战场,按薛岳命令急行至长沙以东捞刀河北岸的春华山占领阵地,掩护军主力部署防御。王耀武并不知道,牢牢掌握着他行踪的阿南惟几已经设下机关,恭候他的来临。

    25日晚,57师169、170两个团到达春华山南侧,与日军搜索部队百余人遭遇。169团以极快动作抢先截断这一小股日军的去路,与170团打了一个漂亮的配合。日军毙伤大半,残余逃向春华山。170团一部追至山前时,正遇日军大队下山接应,得知春华山已为敌军占领。

    为争取主动,王耀武下令,两团当夜向春华山发起攻击。半夜时分,部队悄悄摸上去。一场夜战,日军两个大队抵挡不住,于凌晨败退下来。26日拂晓,57师后面的一个团也跟上来,余程万将部队摆在春华山一线。上午,51师和58师赶到,王耀武薛岳命令,部署57师在赤石河、58师在春华山、51师在枫浆桥,准备迎击日军进攻。

    27日凌晨,57师向日军第3师团主力联队的营地发起突然袭击。日军在黑暗中乱成一团,天色微明时才组织起防御。两军激战一个清晨,日军向后退却3公里。

    上午8时,第3师团在数十架飞机配合下向57师反攻。两军都自恃是各自国家军队的佼佼者,棋逢对手地厮杀起来。

    中午时分,王耀武在一间农家房屋顶观察到日军的战线出现了破绽,他命51师步兵指挥官李翰卿率两个团迂回到春华山以北,从日军侧面进行袭击。1小时后,李翰卿侧击奏效,日军乱了阵脚,开始溃退。

    正在这时,日军第4师团赶来助战。从背后将李翰卿部包围。突围时,李翰卿中弹身亡。

    下午,57师独挡日军两个师团,枪炮声时急时缓地响到天黑。全师伤亡3千多人,营以下指挥员损失过半。师长余程万请示王耀武后,收缩兵力据守阵地。

    自27日拂晓,春华山廖龄奇58师受到日军第6师团和第3师团一部的猛攻。春华山阵地集中,日军以大量飞机猛烈轰炸。两个波次轰炸后,那些匆匆构筑的简易土木工事损失殆尽,阵地上随处可见残肢断臂,全师伤亡惨重。

    上午9时起,数万名日军轮番发动攻势,将阵地体系分割为几段,再逐一突破。守军与冲上阵地的日军展开肉搏,枪声和喊杀声响成一片。下午2时,春华山防线崩溃,残兵自行突围,途中多被日军截杀。

    王耀武憋着一肚子气。九战区这不是在拿着我们喂狼吗?一上来就钻进敌人包围圈,没有一点主动,而敌人却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战场上他无处发作,只能穷于应付局面。一会儿令51师增援春华山,一会儿令军直属团收容58师残部,一会儿又令57师阻敌增援。他一边指挥一边骂娘:打的这是什么鬼仗!

    混战之中天至黄昏,战场上枪声渐渐稀疏。日军一般不在夜间发起攻击,51师师长李天霞为防止日军夜袭,将部队由两侧向中间集中。与51师相邻的57师也因伤亡惨重将人员向中心收拢。

    午夜,猛烈的枪声将阵地上和衣而卧的士兵们惊醒。日军第6师团两个联队准确地从51师与57师阵地结合部的空隙突破,直扑74军军部。

    在王耀武的作战经历中,这是日军大部队夜间发起袭击的唯一战例。抗战胜利后一次谈起此战,他说:“那一回好险!”

    第6师团两支精锐联队猛跑通过守军阵地,向军部实施包围。地形摸得准确得令人怀疑出了内奸。军部一个直属团、一个警卫营寡不敌众,交手不久就被冲得七零八落。卫士排长带领几个精兵护送王耀武摸黑逃跑。日军百余人长了夜眼似的朝王耀武猛追。卫士排长叫声“快走”,自己带一名机枪手留下来掩护。

    几分钟后,机枪手阵亡,卫士排长腿部中弹倒地被俘。

    这情景令王耀武毕生难忘。他趴在一个河沟边的草丛中,听到仅几步之遥处,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卫士排长怒骂鬼子兵,一名日军军官抽出指挥刀将他的头颅砍落在地。

    鬼子走了,枪声稀落。王耀武从草丛中爬出来,看看天上的星星,辨出去浏阳的方向,与几名卫士在黑暗中行走,一直走到天明。

    王耀武自从军后没有想过怕死,战场上滚了这些年,流血死亡也见得多了,这一次,他泪流满面。不是伤心,而是窝火。

    仅仅是27日一天,57师伤亡近半,58师基本完了,3个老虎群一样的部队,只剩下51师还比较整齐。就算战争残酷,账记在日本鬼子头上,这也还好交代。最可恨的是他的三只老虎之一58师师长廖龄奇,全师溃败后竟不收容部队,只身带着卫士身穿便衣乘火车回湘南祁阳老家去探亲。又那么凑巧,让九战区一名高级参谋撞见了。该高参在衡阳下车后,立刻打电话在薛岳那里“参”了一本,薛岳责成军法分监部查明情况,按“临阵脱逃”罪呈报军委会军法执行总监部。

    这个时候,这种情况,让王耀武还有什么话说。

    那时全国军队都有代号,51师叫“前茅”,57师叫“虎贲”,58师叫“激扬”。军部的代号是王耀武起的,叫做“辉煌”。蒋介石曾说:“我看所有的代号中,你们的最好。”

    王牌军,英雄气,折服过多少年轻的心!74军的官兵回家乡,亮出王牌军的牌子,媳妇挑着找。小青年报名参军挑不进王牌军,都要哭鼻子。多好的一支部队!可这一回……

    60年代写回忆录,想起那次战役时王耀武还是那句骂:打的那是什么鬼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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