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张 在松山发现的慰安妇 云南是日本军队对慰安妇性侵犯比较严重的地区之一，但是云南慰安妇人数的调查以及慰安妇问题的调查成果却落到了全国的后面。一直从事于这项调查工作的保山民间人士陈祖梁先生曾经说过：“调查慰安妇的历史，就如同调查自己的母亲悲惨的过去，非常令人痛苦和悲伤。” 我随同其他学者在调查朴永心和云南慰安妇的历史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在她们直视的目光面前无比惭愧地低下了头，在战争时期，我们没有能力保护我们的女人，在战争结束以后我们同样没有能力为她们伸冤…… “出公差的女人”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在调查松山战役时，有一位叫做洪绍坤的老兵就告诉我，在松山的腊勐乡有一些奇怪的“出公差的女人”。 “松山打下来时，我们路过腊勐寨。寨子被日本人糟蹋得不成样子。男人们被拉去伐木修工事。战斗开始时，能动的人都跑了，但是我们却发现有一些戴头巾的年轻女人。原来她们都被剃光了头发。问她们时，她们什么也不说，只是哭。”其他的老人们用手把我们招过去悄悄告诉我们：“别问她们了，她们是'出过公差的。'即被强迫拉到山上当军妓。每个寨子日本人都分配有名额。凡是当过军妓的，日本人就把她们的头发剃光，表示以后不再去了。这就叫'出公差'。回来以后，村里的人甚至家里人都看不起她们。她们没有脸见人。”这位老兵最后反复告诫我，以后到松山，凡是看到六十岁以上的老妇。千万不要向她们询问战争的事，“就是问，她们也不会说的。” 1985年我第一次在松山考察时，老乡就指着大垭口一条山道旁边一间废弃多年的茅舍说，那就是日本军随军营妓“朝鲜姑娘人”当年居住的房子，也就是慰安所。 一家客店的老板说：“中国兵打下松山后，我看到中国兵押着几个'朝鲜姑娘人'来到这里。这些女人披头散发，衣不蔽体就跟鬼一样。她们一直躲在野外，吃苞谷和苞谷杆、苞谷叶度日，实在是饿极了，才跑出来，出来就被抓到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松山日军中有朝鲜人慰安妇，也是第一次看到“慰安所”，现在回忆起来，就应该是朴永心老太太居住的地方。 上一张 在松山发现的慰安妇 “慰安所” 日本士兵玩弄慰安妇并提供她们居住的场所就叫慰安所。我曾经和朴永心调查组以及保山电视台考察了龙陵县城董家沟、龙山卡，龙陵县平嘎镇，腾冲县城的城南门光华街熊家、顺城街蔡家和腾冲勐连街等几个慰安所。从我考察的情况看，日军都是抢占当地有庭院的富裕人家的住宅作为慰安所的。 据当地老乡介绍，日本兵把普通的房间又划分成若干更小的房间，慰安妇每人居住一小间，门上有编号和慰安妇的“艺名”，由非军人的日本或者朝鲜老板管理，大门有日本士兵把守，分发到慰安券的日本士兵在庭院外排队进入。除了日本和朝鲜慰安妇外，有证据表明，日本人将广东和南京等地以及云南本地的女子强征为慰安妇。 我记得在美军审讯慰安妇的记录中，曾经记录了朝鲜慰安妇“完全被日本人鼓吹的胜利和在东南亚即将产生的新天皇而迷惑。”在成为慰安妇期间，“她们已经彻底地颠倒了她们的民族性，而听信了日本军阀的谎言。” 在腾冲县勐连街就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日军占领期间的一个赶集天，一名本地山区的农民挑着一担柴到街子来卖，走在田埂上时，突然迎面碰上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朝鲜慰安妇。挑柴的农民躲闪不及，木柴剐破了这个女子的手指，随后她哭叫着跑回慰安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名慰安妇叫来一帮日本士兵把这位中国农民一顿暴打，然后五花大绑地带到街子中心，强行把所有人召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用军刀把这名可怜的农民活活劈死…… 据保山、德宏有关方面的调查，日军占领滇西期间，在各地建立了不少于20座慰安所，除了日本、朝鲜慰安妇外，中国特别是滇西妇女成为慰安妇，或者被日军强暴蹂躏的多达数千人。 上一张 日本兵领取的“慰安券” 云南慰安妇·李连春 滇西有许多被日军强迫当慰安妇的女性，但大都不肯站出来指证日军在滇西实施的野蛮的慰安妇制度。只有一人勇敢地站出来指证，她就是李连春老人。 2003年12月，在送走了朴永心老人一行之后，我随保山电视台的李根志等一同前往怒江东岸一个非常偏僻的山区--秉塞村去看望了这位非常可敬的老人。 李连春原是龙陵县腊孟乡白泥塘人，她的家就在日军松山阵地前沿。 1943年8月，李连春的父亲被日军拉去当马夫折磨致死，母亲也含恨而死，家破人亡的命运对于刚满十八岁的李连春来说，只是恶梦的开始。 一天，李连春到腊孟街买盐，刚进街，就遇见一大群日本兵闯进街来，他们在街两头架起机枪后，把老的和小的都赶出了街。之后，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暴了20多位惊恐万状又毫无反抗力的姑娘，然后又把她们带到了大垭口强迫她们成为慰安妇，也就是我们调查的朝鲜慰安妇朴永心所在的松山日军慰安所。 李连春说：“在慰安所，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当地人，另外的是一个缅甸印巴人，两个朝鲜人，一个菲律宾人，两个东北人。日本女人只有一个，叫幸子，是领班。我们到那儿后，一律被迫改成日本女人的装扮，身着和服、拖木屐，还要学习日本礼仪。我无力反抗，只好寻找逃走的机会，可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日本人看守得很严，几个月后，日军放松了对我们的看守，一个为日军干杂活的当地人偷偷给我一件衣服，我才女扮男装借着夜幕逃出了慰安所，我可能是最幸运的唯一一个逃出来的女人……” 李连春不敢回家，她认为她只有让自己的身世永远不被人知道，今后在世间才有可能生存下去。于是她躲到了一个叫秉塞的山村里。一个叫高习贤的打柴人发现了她，高习贤是一个老实的单身汉，在他朴实的语言和真诚的感动下，李连春与他结为了夫妇，并生育了儿女。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我们采访了老人之后没有几天，2004年1月10日，李连春在秉塞村的家中走完了她80年的人生。据说，去世前她一直在流着泪，她是在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中走完了她人生历程的。 相关链接 “慰安妇”一词的来源 慰安妇是日语的一个专用名词，字面上看是提供“慰劳”、“安抚”服务的女性，实际上是特指二战期间被日本军队专门征集长期为海外部队提供性服务的女性。这些女性除了少数日本民间所谓的卖春妇外，绝大多数都是被日本强征或被欺骗、被占领国的良家少女，人数高达几十万。其中韩国、朝鲜和中国的人数最多，菲律宾、缅甸、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几乎所有被日军侵略过的国家，甚至还有许多在荷属西印度群岛（今印度尼西亚）的荷兰妇女也被迫成为日军慰安妇。 慰安妇制度是日本军国主义对妇女对人类所犯下的最严重的罪行之一。但是和调查研究日本战争时期所犯下的其他罪行相比，慰安妇问题的调查研究起步是相当晚的。特别是在中国，许多妇女在战争中就被日军活活折磨致死，有一些则悲惨地死于战火甚至在日军覆灭前被日军杀害。战争结束以后的相当长的时间内，这些妇女大部分都默默地忍受着这段最屈辱的历史而不敢公开。如今，这些妇女中绝大多数已经去世，仅仅只有极少数人至今还活着，而敢于冲破各种阻力站出来的人，为数就更加稀少。 作者简介 戈叔亚 知名抗日战争研究学者 1983年毕业于云南师范大学历史系。研究范围：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云南、缅甸历史（包括滇缅公路、中国远征军、飞虎队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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