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蓝盔部队从燕山脚下出发,在南海登上郑和号舰队,劈波斩浪驶往异国他乡 1992年3月11日,世界上发生了一件令人瞩目的新闻:联合国秘书长加利致电中国政府,请求派出中国军队前往柬埔寨,参加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行动。 柬埔寨累经23载内战,由于联合国的强大压力,宋双、乔森潘、洪森、拉那烈等四大政治派别,不得不坐下来谈判,共同签署了《巴黎协定》。四方一致同意,在1993年5月全国正式大选前,由联合国组成的临时权力机构(简称UNTAC)执政,同意联合国派遣维持和平部队进驻国内。 这是关系东南亚和平与安宁的大事,柬埔寨又是我国友好近邻,中国政府很快接受了加利秘书长的邀请,经中央军委批准,决定组成维和部队。1949年诞生的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多次赴五大洲执行维和行动。中国成建制的部队参加维和行动还是首次,组建一支精锐之师非常关键。不久,中央军委一纸命令传遍全军,各大军、兵种挑选出的健儿火速云集北京,日夜进行封闭式强化训练。 能开动各种车辆,会使用流利英语,掌握现代通讯工具,除这三项必须具备外,体能训练,野外生存能力等数十个科目,都要求一一过关。几乎是百里挑一,很快,一支由400名工程兵、47名军事观察员、2名军事参谋组成的中国维和部队整装待发了。 4月26日,按照联合国的有关条文,参加维和的中国军人一改原有装束,换上蓝贝雷帽、蓝围巾、蓝佩章的“蓝三环”,身着迷彩服。同时,右臂佩上联合国维和部队佩章,左臂佩上印着“CHINA·P·R”和五星红旗的中国军队佩章,再携上喷成白色和刷上黑色“UN”字样的国产大、中、小型装备,浩浩荡荡地由燕山脚下的训练基地出发。一路昼夜兼程。中国维和部队于4月24日上午8时,抵达柬埔寨磅逊港(西哈努克港)。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中国维和工兵大队架桥筑路的一流水平,让桑德森将军感叹万分 满目荒凉,百废待兴,战后的柬埔寨给初到的中国军人印象是那么强烈。 按照原计划,中国维和的工兵部队将去金边集结,但是从磅逊港通往金边的4号公路上,46座桥梁全被炸毁,路面布满弹坑,根本无法前进。中国维和工兵大队刚抵达,就接到联合国驻柬最高临时权力机构和维和部队司令员桑德森中将的命令:以最快速度抢修4号公路。 时间紧、军情迫。中国维和工兵大队深知4号公路的份量,它是柬国内的大动脉,磅逊港是主要出海口。如果不及时修复,还要影响联合国后续维和部队的到来,使维和受阻。中国维和工兵部队当即进行实地勘测,制定出施工方案。第二天,400名中国工兵就一字儿排开抢修,各种大型筑路机械的轰鸣声,给荒芜的大地带来了一片生机。 柬埔寨属于热带、亚热带气候,中国维和工兵部队白天顶烈日施工,夜晚还要遭蚊虫叮咬,有时一场暴雨降临,一条条凶猛的毒蛇还会爬上战士的行军床。同时,由于柬国内各政治派别对维和的态度不一,维和军人还要遭受不明武装分子的袭击。 1993年5月2日晚,苦干了一天的中国工程兵已进入了梦乡。突然,20余名武装分子向宿营地发射出数枚火箭弹,陈知国、余仕利两名川籍战士当即牺牲,多名战士负伤,其中还有3名是重伤。一个星期后,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总部在波成东国际机场,举行了向中国烈士遗体送别的隆重仪式。两具覆盖着中国国旗和联合国蓝色会旗的棺椁,由中国士兵高抬着,徐徐地走进飞回祖国的飞机机舱,联合国军事机构的仪仗队列队行注目礼。只隔数天,桑德森将军还以个人名义,向陈知国、徐仕利远在中国四川的父母发出慰问唁电,感谢他们培养出好儿子…… 一次,中国维和军事观察员李柏林中校,同来自美、俄、英、法等国的其他军事观察员一道,乘直升飞机前往安隆汶视察。这个地处柬北的“非常地带”,属于拉那烈、洪森、英萨利三方交界处。直升飞机快到达时,突然被红色高棉游击队的子弹击中油箱,万幸的是用的特种燃料,飞机没有起火爆炸。直升飞机刚迫降在田野中,一群红色高棉人就将飞机围困,拉下美、俄两国的观察员就要枪决,因为红色高棉人最恨美国、俄国人。面对死神降临的关头,李柏林赶紧出来用流利的法语说:“朋友,我是中国人。这几位官员都是联合国的军事观察员,我要求见你们的最高长官。” 从前,柬埔寨是法国的殖民地,不少人至今还懂法语,在他们的心目中,只有中国人称得上朋友。他们找来清洁的饮用水,分别让9名观察员喝。一会儿红色高棉的长官闻讯赶到,李柏林等人才侥幸“大难不死”。回到驻地后,其他8名军事观察员,操着不同国家的语言,一致赞扬李柏林“真够哥们!”后来,联合国维和部队撤出柬埔寨,需要在金边设立联合国驻柬军事观察代表团,李柏林被留下,担任副团长职务。 吃大苦、流热汗、顶烈日、淋暴雨,中国维和工兵部队采用现代化大型施工机械,仅半个月就将4号公路的断桥全部修复,并将公路全线贯通,做到桥梁坚固,路面平整。任何一种车辆按时速80公里行驶,手端一碗水都不会晃荡出。桑德森将军---这位澳大利亚工程兵出身的司令员不无兴奋地说:“中国以一流的军队,修出一流的公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一面是灯红酒绿,一面是乞讨声声,中国军人在这种背景下,艰难地维护着一方安宁 在联合国维和部队初入境时,柬埔寨人把他们当成天使。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西方国家军人的恶习渐渐显露,柬埔寨人又诅咒为魔鬼。联合国维和部队的待遇是优厚的,生活费每人一天8美元。因为,柬埔寨在越战期间美军使用过毒气弹,生活饮水至今受到污染,维和部队的饮用水全是靠自己带去的净水车供应,观察员则使用从法国运来的伊云矿泉水,吃的是新西兰牛肉、泰国水果、新加坡蔬菜、面包超过8小时要扔进垃圾堆……另外,酒吧、妓院、夜总会之类的色情场所,西方维和军人常常光顾。除中国维和部队驻地附近没有妓院外,其他维和部队驻地处的妓院、夜总会是一夜灯光亮到明。 一些来自西方的人士,对中国军人的循规蹈矩表示很不理解,一位《世界日报》记者就有意拜访中国的一位少校,以采访的口气发问:“少校先生,请你谈谈金边的夜生活……” 中国少校在国内是中校军衔,因组队时只看个人素质而不看重军衔。出国后为了指挥方便,只能佩戴少校肩章。面对这个敏感提问,中国少校淡淡一笑:“这是各国的生活方式,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知是有意安排,还是看业余生活太清苦,一个周末的夜晚,同中国少校同居一室的柬埔寨朋友,十分善意地对少校说:“少校先生,能不能去金边轻松一下,听听音乐、跳跳舞?” 想到《世界日报》记者的采访,又见对方没有什么恶意,少校欣然应允,又回头喊上两名中国军人,一行四人便驱车往金边而去。小轿车进入金边的奔哥湖就开不动了,是因沿途的妓女蜂拥而上,要把中国少校一行人拉下车“玩玩”。左劝右说,小轿车才好不容易到达了市内的大使酒店。此刻的大使酒店正掀起高潮,一片打情骂俏的嬉笑景象。四个人刚落座,老板就要安排三陪小姐,中国少校见不好推辞,只提出一个要求:请找一名会讲英语或华语的小姐。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老板总算领来一个略能讲点华语的小姐,几个人就慢慢交谈开。中国少校从交谈中得知,这位三陪小姐名叫阿蓉,今年18岁,从越南西贡市来。因为父亲在越南内战中失掉了一条腿,母亲又没有工作,下面还有3个弟妹,她只好漂泊到柬埔寨当三陪……一次短暂的夜生活结束,中国少校将10美元礼貌地递给阿蓉:“小姐,谢谢相伴!”阿蓉接下美钞,心情激动地说:“先生,你是我所遇见客人中值得尊敬,也是最规矩的一个。” 一行人匆匆走出大使酒店,中国少校心里觉得沉甸甸的,没防那些早守候路边的断腿少胳膊的柬埔寨人又一涌而上,伸出一双双脏兮兮的手要钱。3个中国军人掏光衣兜的硬币,才勉强把车开动。可是,就在小轿车拐弯的瞬间,中国少校扭头一看,阿蓉还站在大使酒店门口,眼里闪着泪光,朝小轿车方向频频招手……一路上灯光暗淡,荷枪实弹的维和部队警察时时示意停车检查,同大使酒店那幕灯火辉煌,歌舞升平的热闹,形成一个强烈反差。 “金边繁荣的夜生活,是战争状态下的畸形发展,也是战争的后遗症。战争是什么?对于老百姓是一道难以抚平的伤痕……”当晚,中国少校奋笔疾书,把一个中国军人对战争的憎恨和对柬埔寨人民的同情,洋洋洒洒地倾注在稿纸上。不久,《世界日报》全文登出。 中国维和工兵部队为了丰富业余生活,从国内带来卫星电视接收机,每晚人人争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另外,还运来了大功率发电车,修建起一个灯光球场。其他国家的维和军人也常到中国维和工兵驻地打篮球,离开时东道主总要备上一餐中国饭,渐渐地在外军中就流传开一句话:“不吃中国饭不算中国汉!” 中国的饭菜飘香可口,桑德森将军那天也兴致勃勃地走进中国维和工兵大队营地。好客的中国军人非常欢迎这位和气的“司令官”,酒席间军人轮流上前敬酒,有一位调皮的中国士兵还用英语搬出国内的劝酒令:“感情深,一口吞!”通过一番回味,桑将军明白了劝酒词的含义,果断地端起“五粮液”一饮而尽。可是很少喝中国烈性酒的桑将军呛个满脸通红,待喘过气后他哈哈大笑地称赞:“中国酒有劲道,中国军人更厉害!” 一夜间从四号公路撤下的中国军人将要回国,桑德森将军临行前,亲赴驻地告别送行 中国维和工兵部队一举修复4号公路,立刻名声大振。桑德森将军又下达了新的命令:中国、泰国、法国的工程兵担负6号公路的修复。 6号公路是一条从柬埔寨通向泰国边境的大通道,在柬泰边境的深山老林中,滞留着从金边等地逃出的难民。这些数以万计的难民,只有公路修复后,才有可能重返家园。可是,三国工兵部队日夜抢修到磅同省的斯镇时,进程严重受阻。这是因为常有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袭击,经常有人摸到工地上埋设地雷,绑架、暗杀,造成维和军人的伤亡。当时的柬埔寨国内,共埋有1200多万颗地雷,达到平均每个人1.2颗。而且,埋一颗地雷只要8美元,排除一颗则需要120美元。6号公路的进度如蜗牛爬行…… 但是,无论在什么环境,中国维和工兵部队对柬国内各派以及维和的友军,总是保持着一种友好姿态,一件件动人的事迹在中国军人的行动中产生,因为他们牢记着一个信念,维和部队无敌人。 一天,有一名军事观察员外出执行任务,路过一个村寨,只听人声鼎沸,又见火光冲天。原来是有一户人家失火,还有一位老人和小孩没有跑出来。这位观察员得知,一下将贝雷帽摘下换上随身带的便帽,再把饮用的矿泉水往身上一洒,冒烈火冲进房去,将老人和小孩救出。从四周村民的赞扬声中,观察员才知道,被烧的是一位高级官员的住宅。从那天以后,中国维和工程兵部队的工地上,再没有人埋地雷了,村民们自动为中国朋友站岗放哨…… 一次,中国维和工兵部队的另一名军事观察员到野外例行巡逻,在路边的一棵大榕树下,发现一位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躺在地上,中国军事观察员知道这是疟疾发作。按当地的风俗,谁得了疟疾就是让“琵琶鬼”缠身,只有扔在野地等死。中国军事观察员见状,连忙将出产于中国黔江县的特效药掏出,慢慢让中年妇女服下。三天后,这位中国观察员路过该村,刚想打听中年妇女的吉凶,一抬头就望见中年妇女正在水田里吆牛耕田,就启动汽车默默地离开…… 1993年9月30日,根据《巴黎协定》,联合国维和部队将陆续撤离。虽然由于柬国内恶劣的政治形势,未能使6号公路修复,中国维和工兵部队遗憾地离开工地。但是,这次由联合国花了22亿美元,动员近100个国家参与的维和行动仍然是最成功的一次。 参加柬埔寨维和的中国工兵队临行前,桑德森将军还亲自送行,一一给每个中国军人挂上一枚联合国勋章。至今,中国蓝盔部队中的军事观察员仍然在世界武装冲突地区,冒着生命危险,默默无闻地为世界和平实施着联合国安理会的决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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