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位姓江的很不错。你是搞新闻的,人家是搞科学的,和你很般配呢!人家还是科研所的教授,今年48岁。”好友拿着一封信,在我耳旁大声讲着,“他不求花容月貌,只要求心地善良、志同道合、情趣高雅。可惜呀,年龄比你大9岁,老是老一点。” 在好友的催促下,我和江先生约在第二天下午见面。想不到刚接上头,江先生就毫不掩饰地把自己摊开在我面前:“我在所里是最有争议的人,学术上他们认为我是个优秀人才,但生活中有人认为我是现代的陈世美。” “怎么回事?”我有点茫然。 “20多年前,我好不容易念完了高中。当时父亲身体不好,母亲摔断手落下残疾,奶奶瘫在床上,我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家境实在是贫寒。1975年,我已是23岁的小伙子,好心人给我介绍了一个人,相貌也算可以,不嫌我家穷,就这样把婚事办了。1977年恢复高考时,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考取了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但我该拿这么个烂摊子似的家怎么办呢?至今我还十分感谢我老婆,她那时对我讲:你放心去读书吧,家里有我呢!后来我读书、留校直到现在。” 一个女人把她的全部奉献给了你,你还忍心抛弃她?我一下子联想到了我那个混账透顶的前夫,不由生出对这种负心人的不屑。可姓江的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没气得我七窍冒烟。他讲:“所以现在我还没和她离成婚……” 什么?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一股无名火蹿上来,我猛然站起身:“江先生,请尊重我的人格!”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江先生也站了起来,急得语无伦次。当我走到门口时,他还固执地讲道:“刘女士,请你一定等着,我会很快办好离婚的。” 真有毛病。离不离婚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我头也不回地把他甩在了身后。 活人报丧,我看到了他痛苦的家庭生活 报社安排我为本市知识分子联谊会写组传记,而且还要集纳成书。其中有位著名教授钱老一直不愿接受采访,但就在和江先生见面的一个星期后,我竟接到通知,说钱老同意采访了,还讲好第二天由他的助手亲自来接我。 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姓江的,原来他就是钱老的助手,不用说对于促成采访他起了一定的作用。尽管这次他帮了我,但同行一路我没给他一个笑脸。 原来钱老十分慈祥、平和,既饱学又儒雅。看得出他十分欣赏他的助手江云峰,多次谈到自己所得成果里许多基础工作都凝结着江云峰的心血。 在钱老家厨房里,钱夫人也对江云峰赞不绝口。我忍不住问:“江教授这么好的人,他家庭一定也很幸福?” “才不呢。唉,说句良心话,这几年也亏他能过呀!”钱夫人摇着头道,“他妻子要把云峰拴在裤腰带上才放心呀!” 过了几天,我遇到个熟人竟也认识江云峰。我有意多问了她几句。 她说:“谈起钱老的成就免不了会提到他的助手。江云峰的确是个人才,只是这几年被家庭问题搞得焦头烂额。别看他老婆是家庭妇女,可厉害了,疑心重得近乎心理变态。她见不得老江和任何一个异性接触。她甚至压低声音对我讲:“还有更无聊的,她把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经常采取‘分房’方式制裁他。更要命的是,她常把这种胜利拿来向别的女人炫耀,搞得他们夫妻间的隐私人人皆知。” 后来到他们研究所采访时,我还听到了一件更加离奇的事情:1998年,江家还住研究所旧宿舍楼的时候,有一天刚一上班,所里就接到他老婆打来的报丧电话,说是江云峰死了!接电话的同志惊呆了:昨天下班时江老师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这样的科技人才英年早逝,大家悲痛不已。研究所派出的三辆车都被前去见江云峰最后一面的同事挤满了,不少女同事还一路上唏嘘不已。半小时后,车子驶进了旧宿舍楼院子,所长老王让大家先待在车上,自己和秘书一道进去先看看情况再说。 老王敲开江家房门后,发现气氛不对头,江教授的老婆正气呼呼地坐在房间中央,脸上没有一丝悲伤的情绪。 “嫂夫人,江老师怎么了?”老王试探着问。 孰料从阁楼上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老王,你来得正好。快,门背后有梯子,谢谢你拿过来。”从阁楼上下来后的江教授,面对老王羞愧难当,低头握着老同事的手说:“唉!从昨晚到现在,我在上面待了整整16个小时,真是丢人呀!你看,我这种日子还过得下去吗?”他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问老王说:“你今天怎么会到我家来了?” 已完全明白是江教授老婆导演了这场报丧闹剧的老王,赶紧敷衍了几句就告辞了。在返回的车上,他宣布了一条纪律:谁也不准向江云峰提起此事。但几天之后,把名誉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的老江,还是知道老婆向单位报丧的事了,他气得大病一场,提出坚决离婚。接下来这些年,他其实一直都在办离婚,只是没离成。 所长老王到江云峰家去做思想工作,劝他老婆说:“你们结婚几十年了,应该相信老江。”她讲:“我们老江我当然相信,但我不相信现在的狐狸精。如不是我管得紧,老江早就被拖下水了。”老王说:“你这样闹老江没有好日子过,他自然不想再过下去了。”他老婆马上撒泼道:“他想离婚,没门儿!我告他个‘陈世美’,哪个敢判他离婚我就死在哪个面前!”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妻子?我心里不禁对江教授同情不已,竟也原谅了我们刚认识那天他那荒唐的言行。 意外事件,我有种想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接下来在修改书稿的过程中,我和江云峰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由于充分了解他的苦衷,我开始换了种眼光看他,他的睿智、宽厚和直率也越来越吸引我。我不得不承认,其实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是十分优秀的,而尤为令我感动的是他的细心。有时他在我家吃完饭后才离开,甚至会将我厨房里的垃圾杂物带走。 一件意外的事,更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那是2002年5月12日的晚上,折磨了我好几年的胃病又发作了。我忍痛将药吃完仍无济于事,还呕出了黑紫色的血。紧要关头我鬼使神差般拨通了江云峰办公室电话,总要很晚才回家的他很快就来了,并把我送进了医院。 手术过后等我再度睁开眼睛,看见江云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正专注地看着我,我感觉到了自己异样的心动。 他轻声对我讲:“放心吧,手术做得很好,一个星期后就可拆线回家。我下午还有事,不能陪你了,但我帮你请了个护工,她会好好照顾你的。”望着他微笑的脸,我竟突然有种想扑进他怀里的冲动。难道我真的爱上他了吗? 饮泣读信,我不是制造别人家庭矛盾的罪魁祸首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亲近。我觉得江云峰有权利得到幸福。 我还有意无意地制造机会去接近江云峰的孩子,我想认识他的家人。第一次见面,那个高三大男孩说他的名字叫江谷穗。 “这么别致的名字,是你爸起的吧?”我问。 他说是妈妈起的。那年生他时正赶上“双抢”,爸爸当时在南京,家里实在没有劳力,看着满田的稻子全黄了,又一时请不到人收割,妈妈只好挺着大肚子去抢收,累得早产把他生在了田里。“所以她给我起这个名。爸回来后说,不错,就叫这个名字吧!”我仿佛眼前看到了当时那个女人艰难劳作的场面,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不久的一天,门卫师傅递给我一封信,上面的字迹陌生。 “刘阿姨:您好!我是江谷穗……”简单的问候语,却让我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我第一眼见你就猜到会是你,因为爸爸对我提到过您。您想不到吧,您那次生病动手术,还是我帮爸爸圆的谎……我不想因为你影响到我家的生活。我妈妈原来并不是现在这样,她勤劳、善良、能干,以她单薄的肩膀挑起了一般农村妇女不可能承受的重担。那时只要到暑假,就是我们全家的节日,因为爸爸要回来了。那时他们夫妻的感情好极了,村里的人都羡慕不已。直到我上小学四年级时,一家人才来到南京。 “由于当时太小,我不是很清楚妈妈的变化从何时而起。到南京后妈妈就逐渐变得极其敏感、暴躁,对爸爸经常无理取闹,以至在爸爸他们的科研所里也有了名,我都有点抬不起头来了。不过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一点,妈妈的变化源于自卑。她初到城市,看到那么多漂亮女人,她怕失去爸爸,才干出了一系列蠢事……刘阿姨,不是我不喜欢您,不接受您,只因为我是我妈的儿子,而且相信她能改变……” 信没读完,我已泪流满面。我能理解一个家庭受到威胁的孩子的心情。我也是女人,是个离过婚、受过伤害的女人,我能心安理得地伤害另一个女人吗? 我下决心离开云峰,放弃我梦寐以求的幸福。那天他来找我,我对他说,我们不要再交往下去了。当时看到他绝望的眼神,我如万箭穿心,不久便又心情复杂地接受了他还不断前来找我的事实。我给自己的理由是,江云峰不能永远去过和他妻子在一起的那种日子,他有权得到幸福;再说他们的家庭矛盾,是在我和江云峰相爱之前就存在的,并非由我造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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