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资料图片) 南方周末报道“在司法领域,对一个人是否有罪,现在最与世界接轨的应该是无罪推定。在艺术品鉴定上,我主张‘有罪推定’。” “很多假名牌,什么LV、爱马仕,还有大量的盗版光碟,为什么要烧了?为什么要压碎了?不都是物件吗?实用价值比现在这种赝品古玩还要高得多啊,你捐给灾区得了呗,能那样做吗?”王刚在《天下收藏》里砸“赝品”砸了6年,2012年8月算是第一次砸出了“问题”,面对“痛心疾首的专家们”,王刚觉得这“不是个问题”。 现在的王刚,首先是一位收藏家,其次才是主持人和演员,而他现在也只主持跟收藏相关的节目。 在王刚看来,中国鉴宝节目热潮的背后,是中国史上第四次民间收藏热潮。经历过“文革”、“破四旧”,人们重新意识到古代文化遗存能够带来的精神享受;改革开放三十多年,兜里有些闲钱的人也越来越多。 仿品一直就有。但乾隆年间仿宋瓷,是对宋代五大名窑的珍视,宋徽宗时候仿夏商周的青铜器,多是出于对古代先贤的尊重景仰,而且明说这就是仿的。民国初年开始出现赝品,冒充真品,以牟利为目的,属于骗人。 骗人和上当的事情,王刚听得看得太多,越是不那么富裕的越容易上当,也越让人同情。 不久前《天下收藏》在北京新保利大厦又办了一次民间藏品征集,一天内近2000人带着“宝贝”来了。专家们一一看完,真品不过20件。节目组又想再从中选出几件“重器”——真正称得上宝贝的,只选出两件。“这就是现实,我希望能警钟长鸣。”王刚说。 “就是一个字,‘钱’闹的” 南方周末:在最初开始收藏的时候,你自己最痛心的经历是什么? 王刚:痛心的经历真不太好说,恐怕是(因为)你最信赖的人、朋友,但是也就不了了之了,恐怕永远都不会讲了。也有一些是自己眼力不济。 买到赝品、假货的人后来的去向无非三种:一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行里的水太深太浑,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玩了。这挺好,既然咱没眼力,也没这个财力,那咱们见好就收,至少别再深陷其中了。二是百折不挠,找到一条正途,渐渐地假货买得少了,真品买得多了。 一定要去看真品、精品,到博物馆去。还有一些大型拍卖会的预展,它比博物馆好的一点是你可以上手,可以拿到手里仔细地去看。2005年7月12日佳士得在伦敦拍了个2.3亿的元青花“鬼谷子下山”罐子,在北京预展的时候我认真地看了二十多分钟,得到大量的信息,对类似的东西大致有一个概念。那时我还不知道最后能够拍到2.3亿。这回到英国伦敦,我带着目的,不光去大英博物馆,还有大维德基金会的展厅,去看那一对标准器,元至正十二年的象耳瓶。这些就会慢慢地让自己的眼力提高。 还有耳力。你要了解资讯,比如最近景德镇又仿什么了。多向人请教,一位专家的意见不能帮你下决心,可以找不同的人来帮你看一看。 南方周末:第三种人是什么去向? 王刚:第三种,那就是永远正确。真理永远掌握在我手里,我买的东西别人不能说不对,这种人不少。在司法领域,对一个人是否有罪,现在最与世界接轨的应该是无罪推定。在艺术品鉴定上,我主张“有罪推定”,也就是这个东西很可能不对,然后再认真地分析。 就瓷器来讲,先是造型,然后是釉色、纹饰、胎质、款识,综合起来看,有一点不对就全盘否定,这个真叫“攻其一点,不计其余”。也有很多人反对,说这个工匠可能就是这样,但是我告诉你,基本形制是有的。官窑有的是照官家甚至皇帝定的样子来做的,非常严谨;民窑既然是大宗产品,它不是艺术品了,那更是需要统一的形制,很快画出来造出来,才能上批量。 总想着这是一个真东西,你判断的时候,会受到影响、推动、干扰。明明觉得那胎底露出来的火石红不太对,你也会想着“可能就是这样吧”。一旦是“有罪推定”,你就会近乎挑剔地去看。 “几样东西,民间收藏最好少碰” 南方周末:《天下收藏》节目里有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人? 王刚:有次是一个瓷火锅,没砸,持宝人选择退出了,但是我知道那是一件新的东西,给了他这个鉴定的意见。他当时非常不高兴,说这绝对就是慈禧皇太后用过的火锅,在后台还跟工作人员吵起来了。我跟制片人说,你们应该把这段拍下来啊,人家有这种意见,下期播出去,这没什么不能争论的。制片人说没必要,和谐为主嘛。 还有个元青花的罐子,持宝人选择退出,但是在场上——这个我们都播出去了——他认为这是真的,专家看错了,不久还要把它捐献给故宫。我说太好了,如果故宫收了,您一定要把这个喜讯告诉我们,我们要向观众,向您道歉。后来也不了了之。 我觉得就是“钱”闹的。过去玩收藏的是小众,他们什么时候才去做这个交易?一定是家道败落,就是所谓的“败家子”才出手。出手的时候不好意思,经过古玩商、中介,也算是保着面子。又一拨有权有钱的人把它接过来了,就这样传承下来。 南方周末:节目里你每次都强调,生死文书已经签过了,生死文书里有没有说万一如果是节目组错了,怎么办? 王刚:这些都是剧组在操作,我拿到的是专家的鉴别意见。 原来我还想,谁能够拿着赝品到这儿让我砸呢?后来发现不用担心,报名来送东西的挤得你推不开门。有的恐怕是知道(东西不对),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人家来了是支持我们节目,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去贬斥、嘲讽人家,所以最后我都由衷地说一声“谢谢你”。 南方周末:有人说假的也别砸啊,也能物尽其用啊。 王刚:很多假名牌,什么LV、爱马仕,还有大量的盗版光碟,为什么要烧了?为什么要压碎了?实用价值比现在这种赝品古玩还要高得多啊,你捐给灾区不是挺好的吗?能那样做吗?赝品跟山寨为什么反复出现,还是利益所在。 南方周末:你怎么看大众收藏热? 王刚:主流是好事,但不要幻想一朝暴富,不要总盯着那些大名头、大画家、大书法家的画作……尤其几样东西,民间收藏最好少碰。 一个是宋代的五大名窑。这么多年了,我见到(进入市场流通)的只有今年香港苏富比一件汝窑洗子,还有瑕疵。对一般不懂的人,不就是一个平底碗吗?但是它是宋代的五大名窑之首。因为它有传承、有记录,最后在现场锤价是1.85亿港币,加上佣金就是2亿多港币。 再有元青花,就是2.3亿、鬼谷子下山这个。还有就是成化斗彩,这也是多少年出不来的(指从收藏者手中流入市场)。还有就是康雍乾的珐琅彩,是从康熙开始创烧,到雍正那里辉煌起来,到乾隆又挺了一阵,再往后就是民国仿的了。现在还有一些新的出来。因为仿者和买者,骗的和上当的人,都觉得这个东西应该非常值钱。 其实收藏的领域很广泛。比如我专收一个中小名头画家,因为我了解他,他就是我们当地的,他画的山山水水我感到亲切,往往这样的(收藏者),反而从投资角度得到回报了。你别幻想着到哪个山沟沟里,根本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忽然发现了什么古墓,当场给你挖出来了。尤其是违反文物政策的,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东西,不要碰。 南方周末:对于收藏和玩赏有一个说法叫做“过眼即拥有”,你觉得收藏最理想的境界应该是什么? 王刚:最理想的境界最后能到什么呢?作为一个中国人,挺美。 我睡的床是嘉庆年间的,楠木的,有的北方人觉得“硌应”,大概就是因为很多人觉得“硌应”这个东西才到了我的手里。一百多年了,这个床上可能发生过很多事情,现在我躺在这里,似乎我的生命得以从那儿接续过来。 反过来说,你拿到一两千年的东西,你也只是一个小小历史阶段的拥有者。其实从后续的历史来讲,拥有也就是一过眼。 南方周末:这样的境界是不是离大众有点远? 王刚:一点都不远。比如收藏油灯,绝大部分油灯的价格非常便宜,但是等到他把汉唐一直到现代的,比如我下乡时候用的油灯,都收藏起来,这是一个历史长卷啊。 就算以收藏作为投资方式,也不能贬斥人家。我还遇到过一个山西的藏家,我记得他是托翟健民在纽约举回一对铜胎掐丝珐琅的,好像是盘着龙的香熏,当时一百多万美金。乾隆的。不久前偶然遇见,他跟我讲,现在这个东西1000万美金我也不卖了。他拿出了几张打印着文章的A4纸,说这次来北京就是要请几个专家帮我寻根溯源,找一找这两个东西可能是在哪个宫里摆过。他研究上了,喜欢上了,多少钱我也不卖了。好事啊。 (责编: samm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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