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音乐制作人姜勇军 新浪娱乐讯 一部片子的配乐竟然做了四年,这是姜勇军怎么也没想到的。在宁浩电影《无人区》历经折腾的四年里,该片的配乐之一姜勇军也没少被折磨。之前一直在做流行音乐的姜勇军,本来是跟宁浩一快打羽毛球的哥们,后来加入《无人区》的配乐工作,却发现自己进了“狼穴”,生活里和蔼亲切的宁浩在片场就像换了一个人,凶神恶煞、独断独行、反复纠结的一面赤裸显露出来,让第一次做电影配乐的姜勇军彻底崩溃,一千次想离开,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因为,虽然宁浩在片场是“皇帝”,但这个皇帝还真让他学习了不少配乐上的专业知识,而每一次无比痛苦的修改后,音乐也确实比以前更好了一点,这让一切变得值得,那一千句的“去你大爷的,不干了”也就永远噎在了心底。 第一次面对媒体采访的姜勇军,少了几分艺人圆滑的说话技巧,东北人耿直的个性让他说起这几年、说起宁浩,有一种特别直接、生动的感染力。他确实被宁浩的较真和苛求整的很惨,骂骂咧咧几句,却又不得不佩服宁浩的认真和专业,而他经历的为《无人区》配乐的这几年,也让我们从侧面看到这部“处女座”电影是如何磨出来的,宁浩到底有多完美主义,多独裁,才成就一部自己想要的作品。 宁浩说过一句话,他说没有一个好导演是好人。好人得处处为别人着想,今天拍的戏轻易过了,明天片子上映就没法看了。导演一定是个坏人,一定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他才可能成为好导演。这句话,跟他对《无人区》主题的思考有异曲同工之处,想做影片分析、作者分析或人性分析的人,大可留着慢慢回味…… 【曝光宁浩真面目】 生活里和蔼亲切,一到片场“原形毕露” 新浪娱乐:据您之前跟宁浩本来就是相熟的,是因为你们都有玩音乐吗? 姜勇军:不是,我弟弟是做摄影的,他跟宁浩的老婆邢爱娜是同校校友,他们互相之间先认识的。后来我和宁浩是因为打羽毛球认识的。我一直在打羽毛球,有一段时间宁浩也要打,我弟弟就说可以找我一块去打。开始我们俩认识就是在一块打球,聊得也很好。后来,他知道我是做音乐的,就邀请我给《无人区》弄两首歌。一首是余男跳舞的地方,另外还有一首是徐峥刚拿到车将要进入无人区的时候,有一段摇滚乐,我写了无数个版本,他肯定是各种纠结,终于写完后决定由他来唱,录都录完了,而且我认为他唱得还是不错的,因为他毕竟以前搞过乐队,而且他的音色是属于特别沙哑有问道的那种,很适合这种摇滚的风格。但是他后来把唱的部分拿掉,我估计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演唱上没有那么的完美。因为我比较了解他这个人,他如果觉得不是特别的完美的话,就总是有怀疑。 新浪娱乐:当时跟他打羽毛球的时候,有觉得他工作时这样子的一个人吗? 姜勇军:没有,都是隐藏在和蔼的表面之下的凶恶(笑)。打羽毛球的时候,我们只是聊聊天,因为他以前拍过很多MV,我知道的好多歌都是他拍的,他又搞过乐队,所以大家就特别聊得来,很快就成了特别好的朋友。那个时候他特别和蔼可亲,绝对没有凶神恶煞的状态。但后来给《无人区》做那两首歌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暴露出来。 其实我做歌的时候也碰到过一些艺人或者是所谓的客户,他们的要求也是比较反复的,所以我开始也觉得这是一个比较正常的状态,但后来做配乐的时候,真正的折腾才开始。因为那时候负责配乐的Nathanw老师的档期出现了问题,必须要回美国去,但那时候Nathanw老师和董冬冬已经把影片中的主题旋律都已经设置出来了。宁浩邀请我帮忙。我说行吧,弄个十天半个月怎么也弄完了,就带了我身边那时候业务能力最好的贝贝,他现在是王菲、许巍、那英演唱会的主音键盘,住进了宁浩闭关家弄配乐。 从那儿开始,崩溃的时期就开始了。每天写,写完了之后他来听,听完了之后就说不是,不对,然后我们就改,改完了之后再来听,完了还是不对。我那阵已经崩溃到曾经一度觉得这个事我可能干不了了,觉得我没戏了,根本不可能完成他要的那个东西。但换人又来不及了,我和贝贝硬着头皮,每天关在房子里,几乎两个月都没出过门,每天磨磨磨,终于最后把这个配乐小样部分完成了,之后就可以去送审了。但是后来突然间听说审批出现问题了,就又开始各种版本的改。 【回首四年审查】 几乎看过所有版本配乐也被勒令修改 新浪娱乐:后来又改了多久? 姜勇军:四年嘛。审批之前一定是得把电影的制作,所有绝大部分工作都做完了,才去送审的。所以就这四年时间,无数次的改,无数次的送,但是每一次我都是跟着。 我们这个片子的音乐,应该至少不下于有三个版本,但我其实认为这个是好事情。因为就算再大的大师拍电影,他做完之后一定有遗憾的,但是一般的电影是不可能给你机会,来来回回调整那么多次。我们每一次的调整,虽然也是因为要照顾到一些上面的指示,但是其实我们也是在修整我们之前做的一些不足、不准确的地方。 所以其实这部片子我们用了四年的时间修改,可能很多人都说,这个片子一定是受到总局的影响,已经被阉割了。我作为作曲,几乎看过这个电影所有版本,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在叙事上没有任何的变化,某些镜头的调整是有的,这些镜头的调整,只是对一些色彩,有的力度上会减弱,但不会把这个力度弄没了。 对我来讲,这四年对这个电影其实是好,就是从质量上来讲,我觉得一定是好事情。包括宁浩每一次调整的时候,把所有的点又重新捋一遍,然后让我改,那我就借着这个工作再重新调一遍。这个电影真的是被调了那么多遍,才呈现出现在的这个面貌。我个人认为好处远远大过于坏处。 【说说宁浩的苛求】 新浪娱乐:据说宁浩对工作特别较真,简直到了苛求的地步,对此你有什么感受? 姜勇军:宁浩的要求非常高。比如说悲伤和悲凉不能一样。我说,怎么不一样?他说,悲伤是悲伤,悲凉是悲凉,如果他们两个一样,为什么有两个词呢?既然有两个词就应该有两个音乐,你要分析出悲伤是什么,悲凉是什么。 例如我和贝贝做黑老大出场的音乐,宁浩在无数次推翻之后终于过了,但他会让我们想为什么这次行了,说你得明白道理,行在哪?为什么行?然后他开始和我们分析这个画面的色调是什么?情绪是什么?前后的衔接是什么?这些都考虑到之后,在分析配乐上旋律是什么?和声是什么?乐器是什么?怎么起怎么落?那个位置进?那个位置收尾?宁浩甚至把音乐进的时间要求到某一帧。一秒钟有24帧,没人能感受出一帧的差别,但是宁浩不行。 新浪娱乐:你怎么看和宁浩的合作,对于出来的成果满意吗? 姜勇军:其实宁浩对我来讲更像是一个良师益友。说心里话,我们国内电影配乐这个行业是需要充血,你想电影学院才刚刚开始有作曲这个班级,以前都没有,大部分都是做晚会的,做流行音乐的转过来的。 但是宁浩显然这方面的职业性要比我们好的不是一点,是很多的。而且他确实是在这方面又有很多知识量,跟他在一块,每次做完一个工作,你都能会得到一些提升和学习,这个是我认为特别好的事情。虽然过程当然是特别辛苦,中间无数次,可能说一万次有点夸张,但绝对不少于一千次,自己心里面骂,去你大爷的,不干了,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是在逼迫我们,但是他也在逼迫自己,他不是不干活,逼着你干活,他比我们干的还凶。比如他让我们每天睡五个小时的话,他充其量只能睡三个小时。所以他是用以身作则的方式。最后你回头细想,每一次的痛苦过后,做出来的东西就会让这个电影好那么一点点,你还是觉得挺欣慰的。 【谈谈导演中心制】 拍摄时是皇帝是暴君但他有他的道理 新浪娱乐:中国现在很多电影还是导演中心制,例如李安说过,在中国当导演就像当皇帝;克里斯蒂安-贝尔也说过,张艺谋在片场很独裁,宁浩也会这样吗,他在片场是暴君吗? 姜勇军:一定是这样的,因为做配乐的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问题。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刚进来做,我看完片子之后,对每一个地方的情绪有我的理解,比如说这个地方我觉得应该展现的是这样的情绪,但是宁浩说不是的,应该是这样这样。我就跟他说,凭什么你说的就对,我说的就错呢?他就说,必须要听他的,他说你看剧本看了几次,你跟这个戏跟了多长时间,你对每一场戏的研究,对每一场戏的衔接,对整个戏的把握,你有多了解。他说哥们儿,这个剧本是我写的,最起码是我参与写的,从写剧本开始到拍,到琢磨,到最后后期剪辑,哥们儿干了一年多了,我肯定比你分析的透彻吧,你上来跟我说这个地方要这么做,你觉得我能听你的吗?要改成这样,我能听你的吗。 我当时听完了之后,觉得这个没办法,确实他说的对,因为他这方面的工作一定比我做的多太多太多了,所以当他说这个地方要这样的时候,从一些角度来说,他一定比我说的有道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新浪娱乐:可能很多人未必敢跟导演表达自己的想法,导演说什么就什么,但你个性似乎特别直接爽快,一开始跟宁浩会不会比较多争论、冲突? 姜勇军:开始的时候会,因为个性的原因,我是东北人,性格就这样。可能也会跟他有些争执,但是我发现争执没有任何作用,而且最关键的原因是像我刚才说的,因为他毕竟做了那么多的功课,你看了就一遍,霹雳啪啦提出一些想法,严格意义上是不客观的。因为他从创作剧本就是这么纠结的,一步一步熬过来的,都已经熬到配乐的时期了。所以我后来也觉得,产生争执,矛盾的话,我们没有办法完成了。因为他本身从创作剧本就是这么纠结,一步一步熬过来的,都已经熬到配乐的时期了。所以我后来也觉得,产生争执,矛盾量大的话,我们没有办法去完成。 这里边还有一个故事,有一天我跟他也是争执,他突然间跟我说,姜老师你知道吗,现在咱俩是在打仗,我是司令,你是师长。我这边跟你说,姜师长,马上带着你的兵攻占A山头,然后你跟我说,报告司令,我认为这个时候不能攻占A山头,我认为应该绕过B山头,再越过到C山头,那你想我这司令是不是拿枪把你毙了的心都有呀。咱们现在打仗呢,你现在跟我分析这个,分析这个,我是老大,这个片子死了,是我的责任,说难听点,这部片子火了,你也借光,但是死了,没有人会说你配乐做的不好,所有人都会骂我是个傻逼导演,没有人会骂这个电影的配乐是个傻逼,即使配乐傻逼,也得说这个电影的导演是傻逼。 完了我明白了,虽然我的个性是这样,但是我现在要做的工作就是尽量帮助他完成他脑子里的想法,所以我的任务就是分析出他脑子里想要的东西,用我的音乐语言去把它呈现出来,完成他脑子里边的那个概念,就完了。(覃覃/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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