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孩子的爸爸比我小15岁 何去何从

　　阅读提示：孩子的爸爸小丘比我小15岁，从开始我就知道，总有一天年龄的差距会让我们分开，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半个月前他走了，什么都没带。前两天我在网上看到他的留言，他说他在天津，让我好好照顾孩子和自己。可我连工作都没有怎么能照顾好孩子，前面的路该如何选择？

　　讲述者：嘉羽　 年龄：37岁　 职业：无业

　　1 在家当了10年全职太太的我，感觉那段日子自己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那样自由自在

　　我和小丘早就认识，那时我还是个整天待在家里的全职妈妈。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还在部队服役的小丘。我的父母和哥哥都是军人出身，所以我对军人有种特殊的情感，不过那时候我真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小丘是四川人，在某部队服役。他一直叫我姐姐，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个穿着军装的小孩儿，腼腆还有些许的内向。有一次小丘给我打电话，说要请我吃饭。见面简单聊了几句，我就借口有事告辞了。

　　小丘经常给我打电话发短信，当然也只是平常的问候。他说自己这里没有什么亲人，愿意认我这个姐姐。大概一两个月之后，小丘又约过我一次，那次见面的时间也不长，只在一起吃了一顿饭。那之后，我的婚姻出现了问题，我和小丘联系少了，好像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2007年11月份的一天，我突然又接到小丘的电话。他哭了，说，姐姐，我复员了，就要离开石家庄了，你能来送送我吗？我说，不好意思，我正忙，就不送你了。电话里他好像很失望，可我正因为家里的事情苦恼，也没顾上他的情绪。

　　2008年5月3日我生日那天，突然又接到小丘的电话。他说，姐姐，生日快乐。我说，臭小子，你还记得我这个姐姐啊。他说，姐姐，我在深圳打工，你知道吗？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啊，一直没告诉你。那以后小丘还是会和我联系。一直到过年，他打电话告诉我，他已经回到四川了。

　　那时候我和前夫的关系已非常紧张，冲动之下我和前夫签了离婚协议。我没有固定工作，8岁的儿子归前夫抚养。我靠在网上帮朋友干活挣点钱。不过觉得特别自由，每天泡在网吧，养活自己没什么问题，日子过得挺悠闲。在家当了10年全职太太的我，感觉那段日子自己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那样自由自在。

　　2 我被他的执着感动了，也被这份年轻炽热的感情冲昏了头，最后终于答应他回去

　　春节过后不久，小丘打电话给我。他突然冒出一句：姐姐，我喜欢上你了。我大吃一惊说道：你开什么玩笑。他说，那有什么，我是单身，你是单身，怎么就不行？我没有说原因，只是告诉他不可能。现在想想我那时太虚荣，跟谁都不说自己已经离婚。因为我面相也显小，很多人都觉得我像30出头的样子。女人，总希望别人说自己年轻，尤其在男人面前。

　　那之后小丘一直给我打电话。他从深圳挣来的那点钱，都变成了电话费。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姐，我没钱了。后来听他妈妈说，小丘那阵子每天的事情就是跑到山坡上给我发信息。晚上睡觉前还把固定电话抱到枕头边上。

　　到了3月初，小丘居然跑到石家庄来找我，他身上只带了500元钱，显得非常落魄。我帮他在旅馆住下，白天他睡觉，晚上我带他到网吧上网。我帮朋友干活，他就在一旁玩游戏。我觉得，他玩儿几天也就应该回去了。

　　第7天，他突然对我说，我这次其实是来接你的，你跟我去我们家看看吧。开始我当然不同意。他就说，反正你这样待着也是待着，就当去旅游吧。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也许是这句话打动了我，也许是昏了头，不就是去四川吗，去就去，他还能把我卖了不成？那股拧劲儿上来，我仅带了一身换洗衣服就跟小丘踏上了去四川的路。

　　他家非常隆重地接待了我，把我当成了他家未过门的儿媳妇。那时候说没有顾虑是假的，心里一直觉得忐忑不安。我这才告诉小丘，我已经36岁了，离过婚，还有个儿子，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小丘稍微有点吃惊，可他说，我们这里女的比男的大的多得是，我不在乎，你也别在乎。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动。别看小丘实际年龄比我小很多，可他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很男人。小丘的哥哥身体有点残疾，快30岁了还没有结婚，在那偏僻的小山村，找个离过婚的女人都得花两万元的彩礼，凭他家的条件，小丘和哥哥都娶上媳妇的可能几乎没有。小丘从城市带回一个媳妇儿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在小丘家待了十几天之后，我决定要走。我其实真没想过要和小丘长相厮守，我知道，年龄这个问题早晚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听我说要走，小丘哭了。他说，你真的那么绝情吗？我说，你觉得咱们有可能吗？小丘说，可乡亲们都知道你是我媳妇啊。那天小丘哭了很久，也和我说了很多。可我还是执意要走，没办法，小丘同意了。

　　第二天，我踏上了回石家庄的路。小丘每天不是打电话，就是发短信。后来，他妈给我打电话说，幺儿从你走后，一直就没吃饭，他在等你回来。听他妈妈这样说，我的心软了。我回石后的第五天，小丘打电话求我回去，一直到手机都没电了。我被他的执着感动了，也被这份年轻炽热的感情冲昏了头，最后终于答应他回去。

　　3 他说，生下孩子吧，不管是男是女，总是我们家的一条根。即使将来我们分开了，这个孩子我也会抚养大。

　　我真的回去了，小丘特别开心，从他脸上我能看得出来，他非常在乎我。他哥哥出去打工，他就在县城开摩的。不管多累，他每个中午肯定都会回来。我早晨起得晚，醒了也不出门，就在屋里看书。每天中午，他走到田埂上，就会大声喊：老婆，我回来了。连声音里都透着喜悦，这让我很感动。他噔噔地跑进屋喊我，大懒虫，还不起床，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那个地方穷，可物价贵得吓人，两个普通的梨要花6块钱，可他照样给我买。四川饭菜我吃不了，他每天单独给我做。从前夫那里没有享受到的爱，小丘都给了我，说不感动是假的，我甚至都不愿意去想我们之间年龄的差距，感觉非常幸福。

　　我和小丘说过，我比你大，本应该照顾你的，却总是你在照顾我。小丘说，你不懂了吧，作为男人就应该承担照顾家人的责任。别看他一脸孩子气，说出的话却非常成熟。他每天辛苦挣来的几十块钱，除了每天给我买点吃的，剩下的全部都交到我的手里。

　　两个月之后，我发现例假没有来，小丘就带我到当地诊所检查。当我走到街上时，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和我打招呼，问，你回来了？当时我才意识到，上次我回石家庄对小丘一家应该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诊所的医生告诉我，你怀孕了。我和小丘说，还是做了吧，小丘同意了。可当时能做手术的医生正在别的村巡诊，我们约好了时间，准备过几天再去。

　　回来的时候，小丘陪我去赶集。回到家后，小丘的妈妈问我们去哪儿了。小丘说去了诊所。病了吗？他妈妈关切地问。小丘说，不是，是她怀孕了，不想要。听到这儿，他妈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他爸爸也摸索着点着旱烟袋，一边抽一边茫然地看着灶膛燃着的火，而小丘也开始流泪。

　　我对小丘说，你劝劝你妈别哭了，我先回屋。我很清楚，对于我来说，这孩子不能要，可对于他们家来说，这个孩子的确非常重要。不一会儿，小丘进了房间。他问我，我们不做行吗？生下孩子吧，不管是男是女，总是我们家的一条根。即使将来我们分开了，这个孩子我也会抚养长大。

　　那时我和小丘的感情确实非常好，他的话入情入理，让我又一次妥协了。但是我提出一个条件，就是他必须跟我回石家庄，因为我实在适应不了那里潮湿的气候。小丘答应了，他家人听说我同意留下孩子，都特别开心，他妈妈对我更好了。

　　4 他一进门，眼里含着泪说的第一句话是：老婆，你辛苦了

　　十天之后，我们回到了石家庄。我没敢回我家，妈妈有心脏病，我不想让她再受刺激。

　　刚开始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们就靠带来的那点钱维持着。虽然生活清苦，但我们的感情却非常好。我没洗过一件衣服，没做过一顿饭。想吃水果，小丘会用小刀切成小块，扎上牙签递给我吃。买点肉，他舍不得吃一口。我们每天就这样厮守着，我们是真的相爱，眼里除了彼此根本就没有别人。为了挣点钱，小丘安置好我，动身去了福建找他哥哥去打工。那期间，我们每天都联系。他工作辛苦，但每天都会给我报个平安。我心疼他，花每一分钱都反复掂量。他每天必问，老婆，你吃饭了吗？后来有段时间他总发短信，媳妇，我累了，先睡了。直到他回来后，我才得知，他被石头砸了后背，一直在住院。怕我担心，不敢给我打电话。

　　孩子的预产期是去年12月24日，11月份赶上那场大雪。幸好我之前准备了一周吃的食物，没有挨饿。小丘是在大雪之后回来的，那天到车站已是夜里1点多。他打了个车，离开主干道，车就开不进去了。我们住的地方偏僻，平时从公交站口走也得40分钟。我一直给他打电话。他说，老婆你别着急，我正在雾里摸索着走呢。

　　两个小时后，他终于走到了我们租住的小屋。他一进门，眼里含着泪说的第一句话是：老婆，你辛苦了。这一句话，让我觉得所有的怨言都没有了。他浑身哆嗦着，冻成了冰人。我赶紧让他进被窝，电褥子已经烧好了，过了好久他才暖过来。如果不是后来的变故，孩子生下后我们有可能已经结婚了。

　　5 贫贱夫妻百事哀，渐渐地，我们开始为钱产生矛盾

　　孩子是剖腹产，记得我刚从手术室出来时，小丘激动不已，满脸都是泪。在我住院的那7天，都是他一个人在照顾我和孩子。孩子出生后，花销更多，小丘不得不出去打工。他临行前，我卖掉了我脖子上的小金佛，这让小丘觉得非常不忍。可我觉得，已经有了孩子，再苦再累也得熬下去。

　　他刚走没几天，就给我打电话说，老婆，我可能要出大事了。原来他替同事打不平，把别人打伤了。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都快急疯了，不夸张说，都有跳楼的念头。还好，事情处理得比较顺利，他平安回来了。但他情绪很不好，因为他的左耳耳膜在工地上被震坏，他的两个老乡因意外死在工地上，这两件事极大地刺激了他。他说，再也不去那儿干了。

　　后来小丘去一所高校打工，月薪700元。凭这点钱，根本都不够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没想到后来小丘还嫌挣钱少，不干了，天天就在家待着。他挣钱少的时候，每个月总还是有点收入，现在他一分钱不挣，一家人怎么生活？没办法，我只好从毫不知情的妈妈那儿骗点钱勉强度日。贫贱夫妻百事哀，渐渐地，我们开始为钱产生矛盾。先是拌嘴，后来升级为激烈的争吵。

　　日子捉襟见肘，我不断催他找工作。我说，一个大男人，做保安也能挣到一千块钱啊。可他高不成低不就，什么都不想去干。逼急了他竟然说，我累了，厌倦了。可挣不来钱，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那天我们吵得特别凶，就差动手了。他急了，对我说，你比我大，等我30岁的时候，你已经快50了。你觉得我们有未来吗？他还说开始我就骗了他。我以前说过的话，竟然被他说了出来，多滑稽！我摔了他的手机，大喊道：你后悔了，可以走人。他真的走了，头也没回，只带走了那个被我摔坏的手机。

　　那天孩子发烧，闹肚子，我才发现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从房东那里借了100块钱，给孩子看了病。把孩子送回奶奶家，我舍不得；我自己带着，我和孩子的生活怎么办呢？

　　后记：

　　嘉羽倒了两次车来到报社，她怀里6个月的孩子瞪着黑黑的眼睛看着我。从见面到采访完，整整4个小时，那小女孩儿一声没有哭，困了，就在妈妈怀里睡，醒来就看着我笑。嘉羽说，我女儿特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对于这段感情，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评论的了。到底谁骗了谁，谁辜负了谁，都已经不重要了。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是嘉羽必须找份工作来养活自己和孩子。嘉羽说，她其实也没坚信这段感情能走到头，但她不后悔生下孩子，那是曾经爱的见证。总有一天孩子的爸爸会接走孩子，因为那是他家唯一的根。但是，谁能给孩子一个幸福的未来，这才是最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