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档案:季国顺43岁保安 女主角档案:杨淑贞42岁经商 记录人:见习记者戴朗 起因 季国顺和杨淑贞各自有过坎坷的前路,2008年10月走到一起后,都觉得找到了初恋般的感觉。今年2月,从季国顺的离婚协议书里,杨淑贞发现了他关于前段婚姻的谎言,紧接着,他精心编造的一切:豪气的财务状况、光鲜的社会关系,都被一一戳穿了…… 焦点 谎言被戳破后,季国顺解释说因为怕失去她而撒谎,希望杨淑贞能够原谅他,并在年底前和他领结婚证,否则他就自杀;杨淑贞原本以为走上了感情的顺途,却陡然发觉自己每天24小时都生活在季国顺营造的虚假世界里,一时难以再信任他,希望两人暂时以AA制试婚,如果季国顺不答应,那就只有分手。 【他说】 季国顺:照顾疯妻十几年我不愿失去久觅的真爱 季国顺是开车来报社的,穿着也很讲究,最初他告诉我他就职于某著名酒店的保安部。如果不是与杨淑贞核对,我不会想到他月收入仅千余元。 一肩挑起照顾疯妻病父的重担 我是鄂州人,18岁时考进武汉城管,个人问题却一直没有解决。1993年,经熟人介绍,已经28岁的我认识了前妻。她是武汉姑娘,长相一般,但和我挺谈得来。7个月后,我们就结婚了,不久,有了一个儿子。 1997年的一天,平静的生活突现波澜,前妻毫无来由地狂呼乱叫,赤身裸体往街上跑,扯都扯不住。这时岳父母才告诉我,她曾因为没考上大学受了刺激,恰巧那时将她带大的奶奶去世,他们不让她去给奶奶送终,为此她一直想不开,总觉得自己既考不上大学,又亏欠奶奶太多,精神有些恍惚,还好,没有大起伏。没想到结婚都三四年了,她又突然犯了病。 我当即请了假,取出全部积蓄带她去了上海一家大型神经医院,医生却说这是精神方面的毛病,无法根治。那两年,我带着前妻跑遍了北京、陕西、河南和武汉本地的医院,不愿放弃一丝希望。 屋漏偏逢连阴雨,1999年,前妻的病情还不见好转,岳父却又得了脑梗塞,不幸瘫痪。家里只有岳母和一个未出嫁的姨妹,照顾老人的重担只能由我一个人扛起来。岳父个子很大,1.85米的身高,近100公斤的体重,我的个头你也看到了,不过1.7米,那时比现在还要瘦,每次帮岳父翻身、擦澡都是重体力活,一天下来筋疲力尽,还得医院、家里两头跑,哪有心思上班,为此我丢掉了在城管的工作,只能在空闲时去打点零工。 熬到2000年,岳父去世了,前妻的病情也得到了控制,不再出去乱跑,只是每天痴痴地坐在家里,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那以后,岳母经常劝我再找一个,不要为她的女儿耽误下去。去年,在岳母的催促下,我和前妻办了离婚手续,儿子、存款都交给岳母,我只带走了自己买的车。说实话,我是正常男人,也想要温馨的家庭生活,这几年前前后后别人介绍过七八个女人,我都找不到感觉没有深交。直到和杨淑贞的交往,让我觉得又回到了18岁的年纪,生活充满了希望。 四十几岁的初恋我不想错过 杨淑贞就在我们酒店对面开小卖部,还有两个门面做足浴和棋牌生意。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她精明能干,长相也很显年轻,后来才知道她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女儿做生意很不容易,心里便有些想法,没事常和同事一起去她店里玩,慢慢有了接触。 2008年10月13日,她给我打电话说自己过生日,我又惊喜又懊恼,早知道该给她买件礼物。吃过饭后,她家里人突然打电话来,说要给她介绍朋友。那人我知道,无论哪方面条件都比我好,身价至少百万吧。为了拼过那个男的,我向她交待感情经历,趁机把自己装扮了一番。没想到,她家人这关暂时是过了,我却不得不扯更多的谎来把话说圆,最后谎越扯越大,我自己也没办法了。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今天我把我说过的谎话都复述一遍,请你一定全部帮我写下来。我告诉她,前妻在税务局当领导,曾经背叛过我,为此才离的婚;岳父岳母都是高级教授;我在省里认识一些大官,和市局一些有名有姓的领导还是好朋友,所以办起事来很方便,可以包到好工程;我也很有钱,来酒店上班不过是做个样子。 我很快赢得她的心,搬进了她家,谎话越说越多,日子也越来越甜蜜。我们每天隔街相望,还要打十几个电话,一有时间就黏在一起同出同进,跟十七八岁的小家伙谈恋爱差不多。她把我照顾得很好,每天的早点、夜宵,甚至洗脚水都帮我准备,我也越来越没勇气坦白。只要她高兴和我在一起,我本打算就这样瞒下去算了。 没想到,今年2月的一天,她突然在车里发现我的离婚协议书,知道我前妻的实情后,闹着要去我岳母家看看;她家人也开始去调查我,一查,我的许多事情当然都是假的,为此他们非常生气,把她狠狠骂了一顿,要求她立即和我分手。 我已经道过歉了,也发誓以后会对她好,她倒是没说要分手,却提出什么AA制、试婚,这些玩意我接受不了,这样两个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我觉得人生一下子灰暗了,甚至想到了死,不瞒你说,敌敌畏、老鼠药、刀子,我都准备好了,有两次农药瓶是她从我口边抢下来的。 我知道她家里人给她的压力很大,我也没说现在就让她完全原谅我,但是我希望到今年年底,她可以和我领结婚证,不然,我就去走绝路算了,我不是想要拿这威胁她,反正她不爱我了,我走那一步跟她也没关系了。 【她说】 杨淑贞:我已经被骗怕了 季国顺临走前留下杨淑贞的电话,希望记者帮他说说好话。没想到杨淑贞很快主动打来了电话,约我面谈,她说自己有苦无处说,憋得太难受了。 往事不堪回首 我是麻城乡里人,从小父母管得很严,可以说是个保守、胆小的人吧,一生只求平安不求富贵,却偏偏过得这么坎坷。 我29岁才开始谈朋友,在老家一个服装厂做事时,煮饭的阿姨很喜欢我,帮我介绍了她朋友的儿子。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有一次,我去他家玩,他妈妈病倒在床上,吐得很脏,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帮他妈妈又是洗又是擦,把我感动了,决定嫁给他。 结婚后才知道,我被那一幕骗了,他的好只限于对婆婆,把我简直就不当人看。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被父母姐妹宠得好吃懒做不说,还喜欢撒谎,跟厂里说在家帮我跑户口,在家就跟我说要去上班,不知道每天在外面瞎晃什么。我一个人带女儿、做家务,还要上班,这些都算了,他还喜欢打我。你看我手腕上这两条疤,就是他喝醉了把啤酒瓶一砸,捡起玻璃片给我划的,当时那个血流得啊,半个身子都红了。我只得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女儿到了武汉。这么多年前夫一眼都没看过孩子,也没付过一分钱抚养费。 2004年,我在武汉一家大酒店对面开小卖部,认识了一个小我10岁的保安。应该说那是我第一次爱上男人吧,对他也是掏心掏肺地好,照顾他吃穿住行,给他钱花,加起来有两万多,都是我一包烟、一瓶饮料地卖出来的辛苦钱。直到有一天,他跪下来说:“我受不了了,再不告诉你我会崩溃的!”原来,他接近我只是想从我哥哥手里包工程做,看我对他这么实心眼,良心不安终于坦白了。话说清楚了,我虽然还是很喜欢他,离不开他,却再也做不到对他像从前那么好,工程的事自然也泡汤了。忏悔过后,他还是每天住我的吃我的,脾气越来越大,经常发酒疯,也开始打我。那天他喝醉酒回来,冲我大吼,“老子把实话都给你说了,你对老子越来越差,你到底什么时候把工程包过来?”说着就是一拳,我的右眼肿起来核桃大。 这给我的打击比前一次失败的婚姻还要大,毕竟是我第一次经历真感情。纠缠半年终于分手后,他还时不时地打电话来,先是关心我和女儿几句,然后说手机没钱了让我给他充值,等充完他就消失了。为此我甚至想过要跳江,可是女儿怎么办?那段时间,我每天看你们金报的真情倾诉,靠着那些故事和故事后面的道理,才支撑了过来。 两次感情失败后,家里人对我是又怨又怜,我自己也不想再和男人有什么来往了,就拼命做事,在小卖部旁边又开了两个门面。也有男人想接近我,我一概不理,只想把生意好好支撑下去,等过几年女儿长大了就休息。 平时姐妹们老笑我只会死做,衣服都是捡侄女的穿,也从不出去玩。生日那天也是赌气吧,想着今天我非要出去玩一次,就叫了季国顺。他从去年夏天开始到我们店里来得越来越勤,几次说一起吃夜宵我都没答应。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去,不久,他就搬进了我家。说实话跟他在一起感觉挺好的,他在家还算体贴,在外面交游很广,经常带些好烟好酒回来,说是别人送的;对我女儿也不错,给她买了一台手提电脑,据说是从厂家直接提货的,一般人买不到。 让我如何相信他 谁知道,那张离婚协议书扯出了他一串串谎言,我这才发现,自己每天24小时都生活在他无处不在的谎言里。 其实他撒的谎不止和你提过的那些。刚开始他说的是还没离婚正打算办,一个女人以他妻子的口吻给我打过电话,“只要你们是真心相爱,我退出,我祝福你们。”那时我还赶紧表决心,“你要管好你的丈夫,我并不是想让你们离婚。”后来才知道,他去年就已经离了,电话是他请酒店厨房里一个人帮忙打的。他说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嫁了公务员,小儿子在华师一附中,成绩是班里第一,其实他只有一个儿子,也不在华师一附中。他岳母曾来闹过一次,一大早闯进我家骂,“季国顺,你婚都没离,还坐过牢,怎么跑到这里跟别人同居了!”当时他说那是他亲妈,也没跟我说清楚过他到底坐没坐牢。发现他的离婚协议书后,他把我带到岳母家,却非骗我说那是他妈妈,坐在沙发上的痴女人是他妹妹,我跑了三趟才搞明白。他还带我回过鄂州老家,给我介绍他的伯父伯母,其实那就是他亲爸亲妈…… 2008年12月底,季国顺告诉我,他认识一个基建处处长,从他那包了好工程再转手给别人,很来钱,几年前转手一个一千多万的项目各分了55万元。现在手头有一个1.78亿的工程,前面的买主非要包不可,否则就把之前的买卖捅出来,事情比较棘手。 那些天我天天为他担惊受怕。元旦那天下午5点,他说事情要犯了,如果他电话打不通,让我去找谁谁谁。6点多,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上楼跟买主谈判去了,让我不要跟他联系,等着他找我。晚上9点多,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却发现他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那时我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啊,一个劲地打他手机,打到凌晨2点,提示音变成了“欠费停机”。第二天,我一大早爬起来帮他充了话费,还是打不通。 无奈之下,我给他留下的号码发了短信。对方回复说,他没什么大事,只要400万元就可以摆平了,现在已经筹到300万元,剩下的也不需要我担心,他们会搞定的。接着对方又问我:“如果他一分钱没有,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我马上回过去:“我愿意,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过了两天,他回来了,说事情已经摆平,让我不必担心。 我想AA制试婚 他的谎言一一败露后,我并没有立即表态,只是不停地想,如果他没有撒这些谎多好!他对前妻的负责,刚好是最吸引我的地方啊!反而是他态度很强硬,甚至有点威胁我的意思:“事情搞清楚了,你是不是要分手?分手的话,我马上死在你面前!”还逼我马上和他拿结婚证。 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跟他结婚?先不说我一时没办法再相信他,也懒得再去猜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算我想结婚,家人那关怎么过? 最初家里人比较倾向于我和另一个男人先接触看看,不怎么认可季国顺。季国顺把自己条件说得这么好,为了家人喜欢他,他的好条件我都一字不漏告诉了大嫂,很快家里人都知道了。我在这条街上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一条街上的人也都知道了。家里人已经不想管我了,也不想看见他。春节、清明我两次想回家,他都闹着非要跟着一起去,想着家人与他碰面的情景会那么难堪,没办法,我只好干脆不回了,为此他还一度有点怨恨我家人。 前几天,我实在是头疼得厉害,生意、女儿、感情,担子通通压在我头上,实在是让我不堪重负了。看到我痛苦的样子,他态度软了一些,说能够理解我,也能够理解我家里人对我的不放心,但还是坚持年底要拿结婚证。 现在,他每天只管上完班就到我这边来,没事就翻我手机,只要上面有通讯记录,就马上照号码打过去,问对方和我说了什么。我这个人天性温和,对员工哪怕心里有些不满意也从来不说出来,只是委婉地点一下。他倒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员工叫过来骂一顿,这让我怎么开店做生意?他一个月收入一千元,发工资了就交给我,加油、日用什么的都从我这里拿,每个月我还得贴钱给他花,想和他谈谈这个事吧,他张口就说“谈钱就没意思了,谈钱伤感情”。真要结婚,他岳母那个家可以说是老、病、残,到时候我看不下去了,还不是得负担? 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他先从我这里搬出去,各自经济独立,可以作为朋友先交往,毕竟我们还是有感情的,等以后了解更深入了,再谈其他的事情。但是他坚决不同意,好几次把最好的衣服穿上,说“今天是最后一天陪你们母女俩”,然后就要自杀。他拿刀背割过手腕,被我抢下来了;准备喝几次农药,也被我拦下了。如果他坚持不同意AA制的话,我只能和他分手了,我真的太累了,希望他以后好好过,不要再撒谎,也不要去走绝路。(口述实录文中人物为化名) 【碰撞】 用撒谎的形式为谎言道歉? 面谈后,记者分别给两人打了电话,他们坚持各自的要求,没法达成一致。 季国顺和我面谈时,态度显得非常诚恳,至少三次要求我把他所有的谎言都写上,以示他的悔意。但当我问起他具体都撒过哪些谎时,他用的句式都是以“无非是”开头的。 虽然杨淑贞说的也未必都是真的,但季国顺对记者刻意隐瞒甚至编造了一些事情是可以肯定的。为谎言败露请求记者替他斡旋,却还向记者撒谎,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季国顺的人品和动机。 我给杨淑贞的建议是,下次如果季国顺再闹自杀,就直接打120或者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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