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工作太忙，难以抽出时间面谈。于是，我跟他约好晚上7时电话采访。他的普通话里有一些北方口音，刚开始讲述时他有些紧张，也相当谨慎，语速较慢，十分注意我的反应。不过，慢慢地，他终于还是从只言片语中流露出了自己的想法。正如他所说，如果不是心中矛盾，我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 友情发展成爱情 我曾经对女友许诺：即使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还是会把你当作朋友来惦念和照顾。我们的爱情是从友情起步的，我一直希望即使爱情不在，友谊也可以长存。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读书的时候，我对她没有太深印象。只隐约记得，她非常用功，却没有考上大学，高考落榜后进了一家公司。高考后我到武汉读大学。2001年放暑假的时候，我回郑州。 一次，在一个小饭馆里吃饭，竟然碰见了她。是她先叫的我，声音里有几分惊喜。我也认出是她，她好像有了变化，头发没有像以前那样梳一个马尾巴，而是长发披肩，背着精致的小包，很淑女的样子。 老同学见面不易，我连忙拖过身边的椅子，让她坐过来。她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落了座。那顿饭我们吃了两个多小时。我们回忆起当时学校里的种种趣事，我说一句，她马上接一句，从老师、同学，说到学校的一草一木，那种感觉真好，你人生中的一段日子有人为你做见证，证明你这样的哭过、笑过，和这样的一群人相处过，纠缠过。我就觉得她很令人亲近，我甚至后悔当初没有仔细地看过这个女孩。也许是发现我盯着她看，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这个暑假我开始约会她。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我对她的感觉很奇特，好像早就认识一个人，但以前只是远远地看着，现在她慢慢地走近，再走近，一直到最后，她在心里的亲近感甚至超过父母。我想，这或许就是爱情吧。 她在郑州工作，我在武汉上学，我们只有寒暑假才能见面。这些障碍并没有磨损我对她的感情。不在一起时，我始终牵挂着她。我甚至同她商量好，一毕业就回郑州找工作，结束两地相思之苦。 她忽然反对我回郑州 一直到快毕业的时候，我已经办好回郑州的所有手续，她却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你还是不要回来了。我很诧异，问她为什么？她半天不说话，最后才说，我对你已经没感觉了。 我以为，一定是自己长期不在郑州，她感到受了冷落。那年暑假，我怀着负疚之心回到郑州。她见了我却冷冷地，任我说什么，她翻来覆去总是“我对你没感觉”一句话，说离开我再没其他的原因了，而我总觉得这里面似乎另有隐情。 有一次，被我问得急了，她想了想说这其实是在为我考虑：“你回来我又不能跟你好，你在武汉同学多、朋友多，在那边发展当然比在这边好！” 我仍不甘心，很多个夜晚，都到她租的房子楼下等她。有一次，她下班回来见了我，扯着我的衣袖央求我说，你别再这样了，好吗？我也觉得自己这样很难看，可是我当时真的不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仿佛只有看见她，就能挽回一切，回到甜美的过去。于是，我仍去她楼下，等她回家，直到木木地盯着她上了楼，自己才昏头昏脑地离开。 终于有一天，她和一个男人一起回家。她先上了楼，那个男人则径直向我走来。“既然分手了，还纠缠不休干什么？”他很嚣张地问。我也不客气地回敬道：分不分手，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那个男人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现在的男朋友是我，我们已经同居了。” 这不是真的，我完全没办法接受。我疯了一样，挥拳击向那个男人。他也毫不示弱，反手朝我打来。我俩扭成一团。她惊慌地从楼上跑下来，拖开那个男人，紧紧抱住我，哭得稀里哗啦。 那次冲突使我彻底伤了心，我再也没去她家楼下。我回到武汉，找了一份工作。 终于知道她离开的原因 不久后，她的一个女友打电话给我说，你不要怪她。是我说的，她如果想过平凡日子，你会是不错的选择，可是如果她想生活上超过姐姐、弟弟，就得嫁个有钱有势的。你知道吗？她现在的男朋友是当地某大人物的公子。我愕然。 我早就知道，女友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小时候，她父母工作忙，只把姐姐和弟弟带在身边，一直把她一个人丢在乡下让爷爷奶奶看护。一直到读高中，她才回郑州。和姐姐、弟弟相比，她才知道自己像个乡下孩子，什么都不懂，生活上更没办法和他们比。 这样的生活经历养成她自卑又自尊的性格。她总是希望自己今后的生活处处强过姐姐、弟弟。高中时，她读书很用功，虽说没考上大学，却考进一家还不错的企业，工作上已压倒姐姐、弟弟一头。 现在想起来，我和她谈恋爱时，她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当务之急我要找一个好男友，过上让他们羡慕的生活。当时，我曾反问过她，我是你心目中的好男友吗？ 她端详我片刻，忽然笑起来，说：你家在农村，靠你自己在郑州找份好工作都难，至少现在还算不上！当时，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现在想来，那其实是她内心的想法。 电话中，她忽然轻轻笑了一声，是那种自嘲的笑，我仿佛可以看到电话那头的她边笑边摇着头，那种窥破世事真相的样子一定与她的年龄不相符。 我终于知道了她离开的原因。其实，我家在农村，靠自己考进郑州读高中，又考进武汉读大学，我太理解她改变生活的想法，可是我无法一夜暴富，一夜成名，也没有有权有势的父母，我只能靠自己慢慢努力，而这却是她等不及的。 一想到这些，我就非常难过，又无可奈何。 她又哭着求我回郑州 一年多过去，我慢慢从过去的感情阴影中走出。不料，前几天，她忽然又给我打来电话，问我过得好不好，并哭着对我说，自己错了。我有些诧异，事情过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呢？ 她告诉我，她和那个男人已经分手了，现在才知道我是真正对她好的人。她在电话里问：不知道你还会不会为了我再回郑州？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心里话，经过痛苦煎熬、理智思考，这段感情在我心里已经渐渐变得模糊。可是，她的哭诉把我的心又搅乱了。凭什么她认为我一定会对她好，甚至认为我会再回郑州呢？ 想来想去，或许是因为分手的这一年中，我还是每过年节，甚至她的生日，都给她发短信祝贺，使她误以为我对她还有一份割舍不了的感情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问。虽然是各走各的路，但是我不想背叛自己的诺言。我说过，爱情不在，友谊长存。停了一下，他忽然说，其实有时这样做我心很累，不想继续再做下去，可这毕竟是我承诺过的，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诺言都必须兑现？我说，兑现诺言可以有很多种方式，简单的兑现可能适得其反。他听了，不作声，好半天才又说话。 你说，我还要不要回郑州？我曾试探性地要她来武汉，她却不肯。如果我作出“牺牲”回郑州，满足不了她的欲望，两人不是还得分手？但我又想，也许，经过这一番爱情磨难，她已经领悟我们之间的真情难得呢？我难道不该原谅她一次？ 我的朋友都要我不回去，他们说，她就是料死了能吃定你！你应该在武汉奋斗，赚大发了再回去，让她后悔死！ 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这样做太小气了。我决定过年时还是回去一趟，和她谈一谈，再做决定。不管与她是分还是合，我们毕竟曾是同学，曾是恋人，凡事说得清楚，也不必鱼死网破。(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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