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只青花瓷坛,就摆在客厅的古董架上。据说曾被祖母用来腌制过咸菜,祖母过世后才到母亲手里。我成家后,有一次周末回父母家闲坐,才偶然发现它竟是清康熙年间景德镇烧制的。母亲见我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就笑着跟我说:“这是你家祖上传下来的,谁都没想到它们会有多精贵。你既然稀罕它,就尽管拿去好了。” 所以,我一直拿它当小老婆一样看待,却万万没想到它会毁在我家小保姆的手里。 小保姆名叫某小青,年龄大概二十一二岁,是老婆从中介公司请来的。老婆说,之所以选中了她,主要是看她长得好看,穿着打扮也很入时,身上没有一丝乡下女孩的痕迹,嘴巴甜会说话,做事也算手脚麻利。 我却对此不以为然——又不是纳小妾充侧室,干嘛要求那么高呀。老婆听了就戏弄我道:“官人,那可说不定哦,你看《红楼梦》里,就有好多丫鬟转正了呢。与其到时让你不中意,为妻不如提前就把好质量关。”说得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尽管如此,我还是隐隐感觉这女孩不那么简单。我这辈子最警惕那种嘴巴甜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无论老头子还是小女孩。孔老夫子说:“花言巧语,一副讨好人的脸色,这样的人是很少有仁德的。”所以,我对某小青一直有种本能的警觉,很少跟她有过多的接触,唯恐给她发现我其实很色,容易被漂亮女孩勾引。 我的这种做法显然很奏效,某小青每天都极尽能事地忽悠我老婆,跟我老婆搞得像亲姐妹一样,但一到我面前,立即就拘谨起来不敢造次。她曾背地里跟我老婆说:“大哥是个很严肃的人哦,整天都不肯笑笑。”老婆听了颇感意外,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她知道我以往在家是个最不着调的人,总是跟她嘻嘻哈哈的。 我老婆逐渐跟某小青泄露了我的底细,时间久了,我发现她在我跟前不再像从前那样战战兢兢了,有时,还有试探着接近我的意思。我最不能容忍她穿着我老婆淘汰给她的睡衣在我身边走过,有一次,我写博客累了,误以为身旁站的是我老婆,险些习惯性地伸手去拍下她的屁股,手都伸到了半路,才猛地醒悟过来。 还有一次,我正在客厅看电视,忽然听见厨房里噗通一声,随后是某小青的一声尖叫。我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跑过去看,却见她正倒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很明显是不小心滑到了。 我犹豫一下,才俯身去搀扶她,她就势抱住我的胳膊,将肉呼呼的身体贴在我的胳膊上。那一瞬间,我的身体有了异样的反应。这时我才意识到,不喜欢一个年轻女孩,不等于对她的青春肉体视而不见。 我开始更加戒备某小青,与其说是提防她勾引,不如说是提防自己犯错误才对。有一段时间,看见她的屁股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甚至动了找借口让老婆开掉她的念头。晚上睡觉前,那只屁股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我有些心烦,就跟老婆抱怨说:“某小青不适合干保姆,你还是趁早辞掉她算了。”老婆听了很夸张地一怔,忙问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自知言语唐突,就胡乱找了些借口,比如地板擦的不够干净,做菜不可口等。老婆听了就说:“官人啊,是不是从前我亲自照顾你,把你惯得烧包啦?怎么这么挑三拣四?人家还是女孩子耶,家务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啦。”就毫不留情地驳回了我的上诉。我在心里暗自骂道:可真是个傻婆娘,老公都被别人的屁股吸引住了,还蒙在鼓里替那只屁股说情呢。 老婆越是对我毫不设防地信任,我越是觉得某小青不宜久留,否则一旦有一天真出了问题,害了人家女孩家不说,我将有何脸面去见大慈大悲的老婆大人?我心里一直筹划如何赶走某小青,过了不久,机会终于到来。只是让人悲伤的是,这个机会来得代价太大了。 那一天我下班回来,一进客厅,就看见某小青坐在地上哭呢,眼前是碎成几半的我的青花瓷坛。我大惊失色:“哎呀,怎么回事?”一个饿虎扑食扑了过去,疯了一样抓起那些残片。某小青边哭边说:“对不起大哥,我搞清洁时,一不小心把它打翻在地……”我愤怒地瞪着她:“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我家的祖传宝贝呀!” 她弱弱地看着我说:“我知道的,所以……我才哭了。”我禁不住骂道:“死丫头,哭,哭有个屁用啊!”某小青听了就继续哭。直到我逐渐冷静下来,不停地劝说自己: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碎了也就碎了吧。才缓和了口气对她说:“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你也别哭了。”某小青这才止住哭泣,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晚上老婆回来,我恨恨地讲述事情经过,再次要求她辞退某小青这个祸害。老婆也很心痛这只青花瓷,但却认为,既然人家并非故意损坏的,也就不能过分怪罪人家。反正有没有那只瓷坛子,都不会影响生活的实质。但我却认为这是辞退某小青的最好机会,就再三要求她务必考虑为夫的意见。老婆被磨得不行,才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我会考虑的,过几天再说好啦。” 周末下午,老婆去电视台加班。某小青鬼鬼祟祟地溜进我的书房,表情古怪地看着我。我问她有什么事情,她迟疑一下说:“大哥,我……我知道那只咸菜坛子很值钱,可是,我实在没钱赔你……”我没好气地说:“那你就一辈子卖身为奴吧。”她没理睬我的玩笑话,继续一本正经地说:“要么这样吧,我可以用自己的身子偿还……” 我听了彻底被雷倒,瞪着她责问:“你这丫头是不是看《蜗居》中毒啦,说的是什么鬼话啊!?”可心里却猛地一动,忍不住瞄了眼这女孩凸凹有致的身体,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随即,我立即想起的我的老婆,狠狠地暗骂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卑鄙的念头。我连推带搡将某小青弄出书房,立即将自己反关在门里,坐进椅子里连喘了几口粗气。 此后的几天,我继续请求老婆辞退某小青。我已经分明意识到,如若不这样,迟早有一天会发生不测。老婆被我纠缠得没了耐性,几天后终于将她辞退了。临走时,还多给她一个月工钱,给了她好几件她穿剩的衣裳。 那些衣裳都崭新如故,只是因为老婆是播音员,款式稍不流行就不得不淘汰掉的,穿在小保姆的身上照样十分洋气。两人告别时难舍难分的样子,让我怀疑她俩暗中已成了同志姐妹。 某小青一走,我总算了却了一桩心病,但却又觉得怅然若失。男人啊,真是说不清自己是神马玩意儿。令人没想到的是,某小青离开的几个月后,我却在一家夜总会里再次见到了她。 那天晚上,我跟几个大学同学一起吃饭。几个人中,有个已经是市局级人民公仆,有个是大型国企高管,还有两个是本市最有名气的民营企业家,从形体上看,无一例外都已成了腐败分子。既然是腐败分子,吃过饭后自然不能马上回家,于是我们来到一家五星级宾馆的夜总会。 坐在VIP豪华包厢里,我在一群等待客人挑选的小姐中,忽然看见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那张面孔同时也看见了我。我们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妈咪一见我和某小青这样眼对眼地看着,还应为我相中了这死丫头,急忙连拉带扯将她推到我身边坐下。我打量着浓妆艳抹、穿着极其过分的某小青,与从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感觉这世界真是光怪陆离不可思议。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彻底恢复常态。我假装关切地问:“小青,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混了?不会是被我赶出家门,走投无路才沦落风尘的吧?如果是那样,老子的罪过可就大了。”某小青笑了笑说:“大哥,那怎么会呢?您老想象力也太丰富啦,当个作家什么的倒很合适呢。” 那个晚上把某小青灌醉了,我才陆续从她嘴里知道,她其实十六七岁就已离开老家来到这座城市了。太先是在饭店打工端盘子,但收入实在是少得可叹可怜。后来她给一户人家当保姆,男的据说是教授,女的是中学校长。不料想那教授是禽兽的“兽”,没过多久就把她迷奸了。他老婆知道后,不但不教训自己的男人,还大骂某小青是个狐狸精。 某小青气疯了,扬言要去派出所告发,那女人这才开始软了下来。之后,某小青拿了一万块钱离开了他们家。十七岁就被老色狼破了处的她,后来在一同乡姐妹的拉拢下,逐渐入了夜总会小姐这个行当,而且醉生梦死地一做就是三四年。 今年夏初全市开始严打,好多夜总会都因涉嫌违规经营被责令停业整顿,她们这帮姐妹也就没了工作。闲得无聊手头也紧,某小青想临时再找个活儿做做。那天偶然路过一家中介公司,看见有找保姆的信息,忽然想起自己也曾做过保姆,有钱赚,还可解决吃饭和睡觉的问题,就不知不觉迈步走了进去。 正巧碰见我老婆在物色人选,于是跟着就来到了我们家里。妈的,怪不得当初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觉得她身上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原来如此! 某小青还说,她再次想到当保姆,临时渡难关只是其一,此外还有个比较阴险的想法:万一再碰见那家男主人是个色鬼,还可以好好敲诈一笔,绝不能再像当年那样傻瓜,只给了一万块钱就乖乖走人了。 还有,如果男主人真的给她迷住了,她还可以考虑鸠占鹊巢,将他家老婆驱逐出境,自己也尝尝小三转正当阔太太的滋味。 可她万万没有料到居然遇到个地球上已濒临灭绝的好男人,而且,他家的女主人更是心肠好待人真。这让她不知不觉打消了邪恶念头,有段时间,还总为曾有这种险恶计划而感到对不起我们。她还说,如果不是不小心打坏了我心爱的青花瓷坛,她真想一辈子都呆在我家里,像对待自己的亲哥哥姐姐一样,真心实意地照顾我和我老婆的生活。 我忽然有些感动和冲动,借着酒劲脱口而出:“小青妹妹,要么,你就再回我家吧。我……我可以再在跟我家你姐姐说说。”她听了却笑着摇摇头说:“不去啦,大哥。你看,现在严打已过,祖国各地又继续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了,我们姐妹也就又能够重操旧业啦。再说,我已适应了这种生活,最重要的是收入也可观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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