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你正在森林里闻似的,”刚走进来的羊羔挖苦道,“我从这里就能闻到你的味儿。你是这地方最臭的动物。”
威伯伤心地垂下了头。他的眼睛被泪水打湿了。看到他难过的样子,夏洛毫不客气地讥讽起羊羔来。
“用不着你管威伯!”她说。“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他已经算是很干净的了。你自己也不是什么甜豌豆。此外,你正在打搅我们之间的愉快谈话。我们谈到哪儿了,威伯,在我们的谈话被无礼打断之前?”
“噢,我不记得了,”威伯说。“这没什么关系。我们别再谈下去了,夏洛。我有点儿困了。你还是继续把你的网修补完吧,我就躺在这儿看你织。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夜晚。”威伯伸了个懒腰躺下了。
薄暮的余晖把祖克曼先生的谷仓笼罩在宁静、平和的气氛里。芬知道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却还是舍不得离去。燕子无声地拍着翅膀,从门口飞进飞出,一遍遍的给他们的孩子衔来食物。小路那边有一只夜鸱(Whippoorwill)在唱:“威普威噢,威普威噢!”②鲁维坐在一棵苹果树下,吸着他的烟斗;动物们都闻到了那种熟悉的刺鼻的烟草味儿。威伯听到了树蟾的颤音和不时传来的开关厨房门的声音。所有的这些声音都让他感觉惬意而又幸福,因为他热爱生活,愿意成为这夏夜世界的一分子。但是,当他躺在那里时,他忽然记起了老羊告诉过他的话。他开始想到了死,就害怕得哆嗦起来。
“夏洛?”他轻轻地说。
“什么事,威伯?”
“我不想死。”
“你当然不想。”夏洛安慰道。
“我爱谷仓。”威伯说。“我爱这里的一切。”
“当然,”夏洛说。”我们都爱这里。”
母鹅出现了,身后跟着她的七只小鹅。他们歪着他们的小脖子,哼着同样的旋律,就像一小队吹笛手。威伯满是爱意地听着这种声音。
“夏洛?”他说。
“嗯?”蜘蛛说。
“你曾承诺过不让他们杀我,你是认真的吗?”
“在我一生中还从没这么认真过呢。我不会让你死的,威伯。”
“你打算怎么救我呢?”强烈想知道这点的威伯问。
“唔,”夏洛含混地说,“我还不知道呢。但是我正在制订计划。”
“好极了,”威伯说,“这计划的开始是怎么样的,夏洛?你已经想出很多步骤了吗?它进展得非常顺利吗?”威伯又打了一个冷战,可夏洛还是非常冷静。
“哦,计划就快弄好了,”她轻声地说,“这计划还刚刚开头,没有成形,不过我会弄好的。”
“你什么时候能想好?”威伯乞求。
“在我倒挂在我的网上的时候吧。那时我才能想事情,因为那时全身的血才会涌到我的脑袋里。”
“我非常愿意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
“哦,我将一个人解决它,”夏洛说,“我一个人时会想出更好的办法。”
“好吧,”威伯说,“但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不管是多么小的事儿,你也别忘了告诉我。”
“好的,”夏洛回答,“你必需加强你的信心。我要你保持充足的睡眠,不要再担忧了。永远也不要着急和担心!慢慢地吃光你的每一点食物,除了你剩给坦普尔曼的那些。把自己吃胖,好好活着— —这就是你能帮我做的。保持健康,不要气馁。你明白了吗?”
“是的,我懂了。”威伯说。
“那么上床休息吧,”夏洛说,“睡眠是很重要的。”
威伯迅速地跑到猪圈里最黑的角落,躺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几分钟后他又说开了。
“夏洛?”他说。
“什么事,威伯?”
“我可以到食槽去看看是否还有剩下的晚餐吗?我想我还剩了点儿土豆泥。”
“可以,”夏洛说,“不过吃完你得立刻回来睡觉。”
威伯颠颠地向他的院子跑去。
“慢点儿,慢点儿!”夏洛说。“永远不要着急和担心!”
威伯硬生生的放慢了脚步,开始缓缓地往食槽爬。他找到一小块土豆,便细细地咀嚼,咽下,然后才回到了床上。他闭上眼,沉默了一小会儿。
“夏洛?”他低语道。
“什么事?”
“我可以喝点儿牛奶吗?我想我的食槽里还剩几滴牛奶呢。”
“不,食槽已经空了,我要你马上睡觉。不许再讲话!闭上眼睡觉!”
威伯闭上了眼。芬从她的小凳上站起来,开始往家走,她看见、听到的每一件事都装到了脑子里。
“晚安,夏洛!”威伯说。
“晚安,威伯!”
又静了一会儿。
“晚安,夏洛!”
“晚安,威伯!”
“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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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 昆斯伯勒大桥(Queensborough),位于纽约皇后区。是曼哈囤中城跨东河(East River)连接皇后区的干桥。在它下游不远还有一条新隧道,但收费不菲。俺们劳动人民到皇后区中国城打牙祭,都走免费的皇后区桥——半山友情提供
注释② 夜鸱(Whippoorwill),一种北美东部所产的夜间出没的怪鸱。
十、爆炸
为了想出一个主意,这只蜘蛛在网上倒悬了一天又一天。她就那么一连数小时静静地坐着,苦苦地思索。她已经对威伯许诺过要拯救他的生命,因此她决定实现自己的承诺。
夏洛天生就十分有耐心。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如果耐心等待得够久,苍蝇会撞到她的网里来的;所以她知道如果对威伯的问题思考的时间足够久,一个好办法最终也会想出来的。
将近七月中旬的一个早晨,好主意终于来了。“为什么没早想出来,这主意多简单呐!”她自语道。“拯救威伯的办法就是对祖克曼玩一个把戏。如果我能骗一只小虫子上当,”夏洛想,“我一定也能愚弄一个人。人类未必像虫子一样聪明。”
这时威伯走进了他的院子里。
“你在想什么呢,夏洛?”他问。
“我正在想,”这只蜘蛛说,“人类是很容易上当的。”
“‘容易上当’是什么意思?”
“就是容易被骗。”夏洛说。
“那可太好了,”威伯回答着躺进栅栏的阴影里,很快就入睡了。这只蜘蛛仍然很清醒地呆在那里,深情地望着她的朋友,正在为他的将来做打算。夏天已经过去一半了。她知道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那天早上,就在威伯仍在熟睡时,埃弗里·阿拉贝尔溜达到了祖克曼先生的前院,身后跟着芬。埃弗里手里抓着一只活青蛙。芬的头上戴着一顶金灿灿的雏菊花冠。两个孩子跑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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