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0、认奁缉凶
婉姑是绍兴银匠李甲的妹妹。当年李甲携带家眷到京城游览, 同时以自己的手艺谋生,因技艺高超而声誉鹊起, 从此经常与富商大贾和王公贵族有所来往, 不但生意好 ,家道也日渐殷富, 积累了—笔财富, 因此, 就在京城开了一家金银饰品店。李甲的手工制品很受欢迎,价钱虽比别人高出一倍, 但依然生意兴隆。
婉姑在幼年时已经和同乡张益订了亲。张益很穷, 没有能力到京城去和婉姑完婚。而李甲因店铺生意忙,也无法送妹妹去家乡办理婚事。这时正巧李甲的表弟王举人, 因参加礼部的考试来到京城, 就住在李甲家里。待考试结束, 王举人要回家乡去。李甲办了一桌酒席为王举人饯行。饮酒之间, 李甲拿出一百两银子赠送王举人, 同时说:“我有一件事相托, 请表弟先收下这银子, 然后再说出相托之事。如果你不收, 那我也就不说了。”王举人无奈, 只得先收下银子, 然后问他究竟有什么事。
李甲对王举人说:“我妹妹自幼许配给张益, 这件事您表弟也是知道的。现在双方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不能再耽搁了。可是张益穷得连到京城来的路费都没有。我又不忍心取消这门婚事, 因我妹妹并不嫌对方穷。再说做人也不能出尔反尔。现在只能托您表弟帮帮忙,您正好要回南方去, 就麻烦您把我妹妹一起带走, 把她送到张家, 同时还请您帮她料理婚事。这一切都依仗您了, 表弟您是一位君子人,一切拜托了。”王举人一听此事, 立即答应下来, 同时请李甲放心, 表示自己一定不负所托。王举人就带着婉姑同行, 一起踏上回家乡的路。
到了老家浙江, 就请了媒人去通知张益, 張益随同媒人一起去到王举人家里, 商定了良辰吉日, 由王举人为张益和婉姑举行婚礼。在张益的住处, 由王举人出钱, 办了几桌酒席。等到宴席完毕, 客人们都告辞散去, 因为张益家里穷, 只有他和母亲两人, 地方小, 无法留宿客人。第二天早晨, 婉姑起身, 却不见丈夫张益, 她走到厨房, 却见丈夫和婆婆两人已被人杀死, 滿地鲜血。婉姑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当地县令接案后, 先到现场勘察, 然后升堂审查此案。该县令年少气盛, 办事主观。他先问婉姑, 叫她把事情经过详述一遍。婉姑就一五一十地把哥哥如何委托王举人, 王举人又如何把自已带到浙江, 如何与张益完婚……等事都说了出来。待她说完, 县令把惊堂木一拍, 然后说:“这件案子已十分清楚, 何必多问。?”县令派人立即把王举人抓来, 说:“一个没有成婚的青年男子和一个没有丈夫的少女同行千里, 旁边又没有人, 而且双方都长得那么英俊美貌, 这中间要不出事那才怪呢。你们这一对浪荡女子和轻薄少年, 你们勾搭成奸后还要杀死张家母子, 你们以为天理国法可以视同儿戏? 官府可以随便欺骗的吗?”于是, 大刑伺候, 在严刑拷打之下, 王举人和婉姑都被逼承认了通奸杀人之事。县令就判了他们死刑。
李甲在京城得到了这个消息, 犹如晴天一声惊雷, 他说:“我表弟王举人为人正派老实,我妹妹贞洁文静, 我对他们的为人非常了解, 他们两人绝对不可能犯下此罪。而且他们一个是文弱书生, 一个是娇小少女, 岂能动刀杀人? 这里面一定有奇冤, 我要为他们弄个明白。”
李甲将店里的事务托付给亲信, 连夜动身南下。当时交通不便, 主要是靠两条腿走,紧赶急走, 晓行夜宿, 在路上也走了十多天方始赶到浙江老家。但是已晚了一步, 王举人和婉姑已经被绑赴刑场处决了。
李甲检点妹妹婉姑留下的遗物, 其中也包括她的嫁妆。这时, 他心中忽然产生一个疑点, 因为他发现在妹妹的嫁妆中没有发现金银首饰, 而当时他曾经送了不少首饰给妹妹,那么现在这些金银首饰到哪里去了? 他匆匆动身北上, 沿途注意察访, 特别是对于各处当辅,更是他重要察访对像。李甲是北京著名金匠, 沿途不少金银大店的商人多与他相识, 他也到那些大店拜访。因此一路下来, 他花费了不少时间。
有一天, 李甲经过一所当铺, 他与这个当铺老板也曾经有过来往, 就走进去与店主闲谈。忽见一个人手里拿了个金手镯来要求典当。李甲一见那个金手镯, 心里又惊又兴奋, 暗示店主设法拖住那个人, 自己拿了那个金手镯从后门遛出, 直奔当地县衙门, 击鼓鸣冤。
当地知县升堂, 李甲申诉说:“小民是京城银匠李甲, 委托表弟王举人带妹妹回乡完婚。谁料婚后第二天早晨, 发现新郎和他的母亲被杀死在厨房里。 浙中县令不去搜捕罪犯, 却断定我妹妹和王举人通奸杀人, 严刑逼供, 屈打成招, 被定了死罪, 已经执行。我从京城赶来,检点我妹妹遗物时. 发现我送给妹妹的金银首饰一件不存, 肯定被贼人盗走。我一路上注意察访, 今天在本地一家当铺见一人手拿一个金手镯欲典当, 小民一眼认出这只手镯即为我妹所有, 因为我送给她的金银首饰都是我亲手所制作。现在该贼人被阻在当铺内, 请大人速派公差前去捉拿归案, 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说毕, 又呈上那只金手镯。
县令听了申诉, 又察看了那只金手镯, 见那手镯内圈果有“李甲制作”字样。当即下令公差前去当铺拿人。不久拿来, 即刻升堂审问。
“姓甚名谁? 何方人氏? 到这里来作什么? 从实招来。”县令一拍惊堂木, 然后问道。
那人一付獐头鼠目相, 两只贼眼滴溜溜乱转, 可是只能一五一十地作了回答。
“这只金手镯是你拿到当铺去典当的, 这已有当铺主人作证。它从哪里来的? 老实说! 否则大刑伺候。”县令说罢, 又将惊堂木一拍, 吓得那人一个抖索。
“唉……”那人长叹了一声气, 然后说,“真没料到, 原以为不在当地出售赃物, 不会出事, 前几次确也没有出事, 谁想到今天出事了呢? 这大概也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唉, 法网恢恢, 疏而不漏啊……。罢了, 我干脆把所犯的事都说了吧。”
于是, 那人就把他的犯罪事实叙述了一遍, 其中包括他如何谋财害命, 如何杀了新郎和他的母亲, 以及冒充新郎奸污了新娘之事……都一一招供。县令及其他人听到他如此恶行, 无不痛恨之极。
原来此人姓毛, 排行第二, 人称毛二。此人原是京城一地痞流氓, 吃喝嫖赌, 耍赖撒泼, 整日里只是鬼混。一日, 从别人口中听到, 京城里著名的银匠李甲要嫁妹妹, 特地为妹妹制作了许多金银饰品作为嫁妆。这个消息引发了毛二的贼心。毛二打听到李甲的妹妹动身的日期, 就偷偷跟随王举人和婉姑二人到了浙江乡下。婉姑的丈夫家里贫穷, 那大门只是用木柴编制而成。因此, 待婚礼结束, 客人散去以后, 毛二就打开柴门摸了进去, 先在厨房间把张益的母亲杀了。过了一会, 张益到厨房间来, 毛二又把他杀了。随后, 就冒充新郎张益, 走到婉姑房里, 由于古代夫妻在结婚之前从不来往, 所以婉姑只当他是张益, 他就乘机把婉姑奸宿了。然后等碗姑熟睡后, 起身将婉姑的金银首饰掳掠一空, 抽身走人。他为人十分狡诈, 不在本地销赃, 特地到别处销赃, 但是, 最终他还是落网。
县令将此案呈报到府里, 府里看到此案也大吃一惊, 于是上报刑部, 由于此案牵涉到四条人命和官员误判, 案情重大, 故刑部又上奏皇帝。皇帝看了此案的奏章后勃然大怒, 下旨将犯人毛二凌迟处死, 而且将那个年少气盛的浙中县令削职判刑, 因为他错杀了王举人和婉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