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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22 09: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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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楼 口音的暴力 因为要写旅游指南,曾跑了中国三个省,而且都不是普通话通行的地方.在新疆时,友人W一起前来,他是混血儿,精通两文三语,加上相貎不中不西,很容易和维吾尔族人混熟.我们都很喜欢维族人讲普通话时那口浓浓的"老外"口音,和我们浓浓的广东音一样,一点也不标准,聊起来时份外亲切.他们不约而同地觉得,"标准"普通话给人的感觉,很暴力. 高高在上的口音 对於这番体会,念大学时才学普语的我,感同身受.今非昔比,在四大天王时代,母语不是普通话而又练不好"标准"口音的天王们(黎明除外吧),那口港式普通话被国内同胞包容地形容为"可爱",今天呢?是"核突".除非你是老外,外国人口音再重,祖国同胞还是会说:"你的中文真好!"所以,我虽然是黄皮肤黑头发,但完全感受到那种伴随著口音而来的无形暴力,更何况少数民族?一个高高在上的口音,即使用最轻柔的语调,也是暴力的.英语也是一种暴力的语言,她令全世界的少数族裔语言迅速消失,而英式口音是暴力的王者.我在广西遇到一位英国游客,一同吃饭点菜时,他用一口牛津音凝重地跟我说茄子应该是aubergine,他们不会称之为eggpant.那时我看他的表情,就是一副很鄙视把茄子叫做eggpant的人的嘴脸.他还说:This word is just weird.不久后,我把事情告诉由上海来的美国友人B,他就取笑我:"你自己还不是一口英国音!"我说:"我的是如假包换的香港音,不过受英国洗礼那麼多年,有一点他们的口音是在所难免的."当我自辩时,我为自己带有英国口音而有一种莫名的罪疚感. 一开口就暴力 但更强烈的罪疚感出现在离开南宁的时候,我们来到越南边境 附近一个小县城宁明.当地人除了讲壮语外,很多也是讲白话.当地白话的口音和用字与广州香港的不同,但沟通是没有问题的.例如他们要表达"没有"时,不是说"冇",而是用白话说"没有".这样的白话,我觉得可爱极了.不过,当我用我们这些广东话跟他们谈话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的暴力程度跟"标准"普通话不相上下.在等车的时候,我和一位公车司机闲聊,他一听我的口音.问道: 你是广东的? 我: 香港的,都是讲白话罗. 司机: 不同的,我们的是"土白话". 我: 有什麼不同?还不是白话? 司机: 你们的口音好听多了,我们的就是土气. 我:那是可爱啊! 司机: 去到广州会被人嘲笑的! 虽然我们的对话很轻松,大概司机也没想什麼别的,但我仍然觉得,我一开口就很暴力. 模仿别人的口音是有难度的,除非长期在那个环境生活,否则最多十数句可以装过来,再谈下去就会露底.我再去到广西越南边境小镇,碰上一个当采购的女孩,我们一起坐车回南宁,她的口音没有那麼"土",我好奇地问:"你家乡是哪里?" 她: 合浦,不过我在广州打过工. 我: 怪不得你的口音和本地人不同. 她: 是啊! (很自豪地)我在广州待了几年,回家时能说一口漂亮的粤语,同乡们都很羡 慕.你呢?你是哪里的? 我: 香港....... 她: 哇,是我们想去看一看的地方! 到最后,这巳不只是口音的问题,而是你出生,成长.居住.工作的地方够不够地位的问题了.在广西调查时,我都不会故意隠瞒香港人的身份,说成是深圳/广州/广东的,因为这一招其实巳经为我们邻近的兄弟识破了.在澄阳风雨桥一家餐馆,老板(也是说白话的)一听我的口音就知道是港澳同胞.他说,香港人都爱说自己是来自深圳或广州的,其实听口音看衣著,基本上都可分辨出来.我说,是啊,我们都怕被人知道 就会被宰得很厉害,不过其实巳没有什麼好?#91;瞒的了,现在来玩的国内同胞都比我们富贵啦,而且尤其在广西,太近香港了要分辨很容易.最后,他说: "不过呢.香港仍真是个好地方啊."我: "你去过吗?" 他:" 难得很,我们都想去看看." 我笑了笑,走了.. 被暴力的粤语 回到广东,跟广州朋友Y见面,她在电话里跟父母说著和我们口音不同的粤语,然后又用我们这些港式粤语和我聊天.我问:"你怎麼会说两种不同的口音?"她答:"小时候看>学的."原来,邵逸夫要记一功,把TVB口音在华南地区发掦光大.我们走过一所学校,门前有一大条横额,写著"说规范语,写规范字".我想起在北海的汽车站内,"请说普通话"的告示到处都是.这到底是说明,我们这些"南蛮子"太硬颈,对自己的语言太自恋,还是我们从来不顾外来人的感受而自说自话,所以要别人处处提醒我们应用"中华儿女"的规范语言交流?来到虎门,珠三角的核心地带,外来人口远超於本地人.公车上的广播只有普通话,食肆的服务生也懒得学粤语,,唯一听到的粤人之声,是店内播放著张学友九十年代的歌曲.再来到鸦片战争博物馆门口,大门半开半掩,我向保安查 询博物馆是否关了.不知道保安是本地人还是外省人,反正从他神情看来,是听得懂我说的了.但岂料换来的是粗暴的一句: "说普通话!",连个"请"字也没有. 无论我们这口TVB口音有多暴力也好,在白话/粤语的土壤上,仍是被暴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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