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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尔基《我的大学》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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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3 00:25:5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后天他要离开这儿三个多星期,等他回来再设法和我见面。

  面包店经营的越来越红火,我自个儿的事情却乱成了一 团新作坊不但没有减轻我的工 作量,反而更加重了。我里里外外的事都得做,除了作坊里的事,就是往外送面包:私人住 宅、神学院、贵族女子寄宿学校。

  那些女学生们常常趁挑面包的机会,把小纸条塞给我,在那些美丽的信笺上居然写着毫 无耻的词句,尽管字写的很幼稚,但思想似乎已经“成熟”了。

  每当那一群欢快、洁净、俊秀的贵计算所小姐们娇喘微微,极尽媚态,伸着粉红色小爪 子转着我的面包篮转的时候,我就想:到底是哪几位小姐写下这样的信笺呢?她们真的不懂 她们写的是什么吗?我不禁联想起“烟花巷”来,自个儿寻思:“难道那条看不见的线从烟 花巷延伸到这些贵族小姐身上女学生拦住,她十分紧张地轻声说:“劳驾你把这封信按上面 的地址送去,我会你十戈比。

  “看着她欲哭还羞的样子:眼里含着泪,紧咬嘴唇,脸和耳朵都红了。我大方地接过信 封,没要她的十戈比,把信送给了高院里一位法官的儿子,他脸上的红潮一看就知道是害肺 病的,这个身材高大的大学生接过雠就打算给我五十戈比的报酬。他细细地数着钱巾,我告 诉他我不收钱,他放钱币时没放进裤兜儿,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五戈比、七戈比的铜币在地上翻滚,使劲地搓着双手,指节啪啪直响, 然后艰难地咕浓了一句:“怎么办呀。就这样吧。再见了。我得考虑考虑……”我不知道他 考虑出了什么结果,可我觉得那个女学生很可怜。没多久她失踪了。十五年后,我又遇见了 她,她在克里木当中学老师,得了肺结核,一谈到社会人生就忍不住地悲愤和心酸。

  来看看我的工作表排得有多满吧:送完面包睡觉,晚上到作坊帮着烤面包,半夜里要烤 好,送到面包店里卖,我们的新面包店在一个剧院旁,夜场的观众经常到店里吃热乎乎的面 包圈。除之外,我还得揉按斤卖的面包和法式面包的面团,这可是十五到二十普特重的大面 团,是件十分繁重的工作。休息两三十个小时之后,开始送面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好在这段时间我对社会工作充满了热忱,我非常渴望向周围的人们传播一种永恒、美好 的东西,我天生脸备优越条件,喜欢和人打交道,很会讲故事,尤其擅长把自个儿的亲身经 历和所读书本中获得的知识编撰起来,成为很有趣的故事,自然我的故事里也藏着那许许多 多“看不见的线。”

  我认识了许多克罗斯托捕尼柯夫和阿拉甫佐夫工厂的工人,还和织布老工人尼基塔·鲁 伯佐夫交上了朋友,他几乎走遍了全俄国的织布工厂,这人很有心计,性情活泼。

  “我在世上已经混了五十七年了,阿列克塞·马克西美奇。我的小流浪儿,新鲜的小梭 子。”他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的。

  这个老头有一副很别致的黑眼镜,是他自个儿做的,他用铜丝把有关部位联结起来,因 而鼻梁上和耳朵后都染上了铜垢。他的胡子很也很独特,并因此而落得一个雅号,他刮胡子 时像德国人似的留下嘴唇上的一撮儿和嘴唇下的一块灰白胡顺,所以人们称他是“德国佬”。 他身材适中,胸脯宽阔,总是面带艰辛的笑容。

  “我最喜欢去看马戏”,他甩了一甩凹凸不平的光头说:“马本来是个牲口,你说它是怎 么训练的呢?真让人羡慕,由此可见,人也可以训练的聪明起来,马戏团里的牲口是用糖训 教出来的,而人需要的糖是善心,而不是从杂货铺里买来的糖。这个意思就是对人要充满善 心,我的小伙子,不要动不动就想举棒打人,你说是不是?”

  其实他自个儿对人并不好,这些话纯粹是说给别人听。他和别人争论问题时,态度粗暴, 蛮横无礼,盛气凌人,平时和人说话也是常带嘲讽的笑容。说起我们的相识,还有段故事: 我走进一家啤酒店,看见倔被一群人围打,而且他已不幸地挨了两下,我冲过去劝开了他们。

  “您怎么样?痛秋风悲凉的夜晚,我们在夜路上走着。

  “呸。这算得了什么?”他一脸的不屑,“唉。你和我说话干吗老是您您的?”

  从那以后我们成了朋友最初他还经常嘲讽讽和讥笑我,可是听了我讲的“看不见的网”, 他一改常态认真地说:“你真的不笨,一点儿也不笨,对不对?……”他对我真有点父亲的 味道儿,而且叫我时也毫不客气地加上父称。

  “我的阿列克塞·马克西美奇。我的小梭子。你的观点是正确的,可是没人相信你……” “您信吗?”

  “我?我和别人不同”。我是个丧家的秃尾巴狗而其他人则是带镣铐的看家狗。他们的 尾巴好长好重:老婆孩子、手风琴、棉鞋等等鸡毛蒜皮琐琐碎碎的,看家狗痴迷着自个儿的 狗窝,他们才不会信你呢。那次我们在莫列佐夫工厂暴动时就是,出头的椽子先烂,脑门儿 可不同于屁股,一但烂了可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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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3 00:32:56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他的这种观点有所变化。那是他认识了克罗托甫尼柯夫工厂的钳工亚柯夫·沙坡什 尼柯夫之后,他身患肺病,会弹六弦琴,精通圣经,强烈地反对上帝。亚柯夫谈话狂热而激 烈,还不时地往地上吐带血的痰:“上帝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道先,我这个人不是按上帝的 形象造的。无论聪明才智还是自身体力,都一无所长,况且我一点儿也不仁慈;其次,上帝 根本不知道我生活有多艰难,要不就是他知道而不肯帮忙;最后,上帝并非全知全能,而且, 根本就不仁慈,让我说,上帝压根就不存在。上帝压根就不存在。纯粹是人们自个儿捏造出 来欺骗自个儿的。

  “我们的一切生活都是欺骗。”

  直把个鲁伯佐夫听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以至破口骂,亚柯夫不慌不忙,引经据典, 说得条条是道,说得鲁伯佐夫低头沉思,无言以对。

  亚柯夫的讲话风度简直夫可比拟,那样子十分怕人,尤其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睛就像躁狂 病人的眼光,他的头发黑的像吉卜赛人似的,脸瘦而黑,猛一望过去,漆黑一片,青色的嘴 唇里狼牙齿的闪动,说起话来目光炬死死盯住对方的脸。

  告别亚柯夫,鲁伯佐夫沉重地说:

  “世蜀上所有的话我都见识过,就是没听过这种话,居然在我面前诬蔑上帝。这个人活 不了多久了,真是个可怜人,他快把自个儿死了。……挺有意思,是不是?老弟。”

  可是事情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没几天工夫,他和亚柯夫打得火热,快活得都要燃烧 了,一个劲儿地用手擦他的坏眼。

  他笑哈哈地说:“喂。这就是说,罢了上帝的职。哈哈。

  我亲爱的小钉子沙皇吗?他不妨事。依我看,问题不在沙皇而在老板身上。多才不管是 谁当沙皇,伊凡勒帝当也成,只管坐下来统吧。请便。我只要惩治板的权力就够了。来来来, 让我用一条结实的金链子把你绑在皇帝的宝座上,我要像朝拜沙皇一样朝拜你……”鲁伯佐 夫看完《饥饿王》后对我说:“这书中写的没错。”

  他第一次看这种石印小册书,俏皮地说:“喂。这书是谁给你写的?真清楚。麻烦你告 诉他一声,我这厢有礼了。”

  他对知识的渴求到了贪求到了贪得无厌的地步,他十分投入地听亚柯夫糟踏上帝,一连 几个小时听我讲书的故事,他时常被逗得前仰后合,并一迭连声地赞美:“人真是有灵气呀。”

  他因为有眼病,自己读收很困难,可这似乎不影响他见多识广,他的博学经常让我吃惊 不已,记得一回他说:“德国有个绝顶聪明的木匠被国王认命为参加议员了。”

  我追问下去才弄清他说的是倍倍尔。

  “您打哪儿才弄清他说的是倍倍尔。

  “您打哪儿知道这事儿的?”

  “知道就是知道。”他随口一句,手指头抓着那个崎岖不平的秃壳。

  亚柯夫对周围的现实生活漠不关心,就跟上帝较上劲儿了,一门心思地要消灭上帝,讥 讽神父,一副叛者的形象。他尤其痛恨修士。

  有一次锝伯佐夫平声静气地问他:

  “喂。你是不是就会咒骂上帝呀?”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他发狠似的狂叫道:“就是这个上帝。我恨他。他让我崇拜了二十 年,我谨小慎微、担惊受怕、缩手缩脚地度日,因为上帝说凡事不可辩驳,一切由上帝作主, 到头来呢,我一无所获,我活得痛苦,压抑、没有自由。当我熟读了《圣经》,我才恍然大 悟,这套把戏全是凭空捏造,骗人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尼基塔。”

  他气愤地挥动着一只胳膊,好像要挣脱什么,说话的声音差不多成了哭腔。

  “全是因为这个,我年纪轻轻就快死了。”

  这段时间我还认识了几个有意思的人,我想起来就跑回 塞米诺夫面包坊看我的老伙计 们。他们都欢迎我去,喜欢听我讲故事,可惜鲁伯佐住海军村,亚柯夫又住鞑区,相跑五 里 之遥,我们几乎不怎么见面,他们不来看我,我也不去看他闪,关键是我没有可以款待他闪 的场所。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新来的面包师是个退伍兵,常和宪睢来往,再加上宪兵同令部的 后院和面包店的院子只有一 墙之隔,那样扬扈的“制服”经经常翻墙而过。或是为岗卡尔 特上校买白面包,或是为自个儿买黑面包。

  也不人警告我,不要太出“风头”,以免引起有关方面对面包坊的过分关注。

  我的工作越来越没儿了,面包店也快经营不下去了。最近常常发生些可气的事情。有些 人很不自觉,经常拿走柜子里钱,有时候弄到没钱买面粉的份上。

  高尔基《我的大学》在线阅读及下载 >>第九章

  捷里柯夫揪起那缕儿可怜的小胡须无可奈何地说:“完了,我们快破产了。”

  他的私人生活也变得很糟,娜斯佳怀孕了,脾气大长,整天鼻了,脸不是脸,像一头野 猫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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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3 00:35:57 | 显示全部楼层
撞去,那双绿眼睛里充满了怨气。

  她使劲儿往安德烈身上撞帮,帮意无视他的存在,此时的安德烈忍气吞声地给他让开路, 望着她摇一摇头。

  捷里可夫也向我诉过苦:

  “这些人也是有点像话。太随便了,没有不拿的东西,我买的半打袜子只一天工夫就全 拿没了。”

  他的家庭也遭遇了不幸,父亲因为怕死后入地狱得了精神抑郁症;小弟弟整日喝酒玩女 人;妹妹变得冷若冰霜,看来她和红头发大学生的恋爱没有什么好结果。我经常看见她哭红 了双眼。心中更增加了对那个大学生的厌恶。

  捷里柯夫的事业也很难支撑下去了,从袜子这个小事儿就可以看出,大家是多么不体应 该这个善良人的义举呀。他苦心孤诣地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太艰难了,他周围那些得到 救助的人们不但不关心他的事业,反而去摧毁它安德烈别无所求,他只希望大家能够友善地 对待和他的画业。这个可怜的善人呀。

  我觉着我喜欢上玛丽亚了,我还喜欢面包店女店员娜捷什塔·社尔巴托娃,她有着健康 的肤色和妩媚的笑容。

  不论怎么说,我开始恋爱了。我这可不算早熟,无论年龄、个性还有我“丰富多彩”的 生活都“逼着我接近女人。我渴望异性的温情,哪怕只是友谊的关後也行。我渴望向人倾诉 我自个儿的心事,太需要有人帮我理清纷乱的思绪了。

  有生以来我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那些个把我看成“璞玉”人们,并不能触动我的 心灵,我不会对他们倾诉衷肠。

  要是我讲了他们不感兴趣的话题,他们立刻就会阻止我:“嘿。算了,算了,别往下讲 了。”

  最近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古利·普列特涅夫被捕入狱,押到了彼得堡的“克罗斯特监狱。

  这个消息是从老警察尼基弗勒那儿得知的。那是个早晨,我们在街相遇,他还是一副老 样子,胸前挂满奖章,庄严的神情就像刚刚走出阅兵场,见了我敬个冖就走了。没走几步他 主不停下来愤怒地冲我吼道:“咋晚古利·普列特涅夫被抓了……”他挥挥手,转过头小声 说:“他完了。”

  我看他狡诈的眼睛里好像闪动着泪花。

  普列涅夫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还不让我和伯佐去找他,他和鲁伯佐夫就像和 我的关系一亲戚亲近。

  尼基弗勒奇望着自个儿的脚。郁郁寡欢地说:“你怎么不去看我……”晚上我去看他时, 他刚刚睡醒,靠在床上喝格瓦斯,他太太个人坐在窗口给他缝裤子。

  老警察搔着胸前的长毛,若有所思地瞧着我说:“是这么回事,逮捕他,是因为在他那 里搜到了一口熬颜料的锅,你知道他是条算印反动传单用的。”

  他吐了一口唾沫,没好气地冲着夫人喊:“给我裤子。”

  “就好。”她头也不抬地应着。

  “她心疼还,还哭呢,连我都可怜他,可是,大学生怎么可以叛逆沙皇呢?”

  他一面穿衣服,一面吩咐太太:

  “我出去一会儿……你绕茶炊,听见了吗?你。”

  他年轻的太太仿佛对他话无动于衷,雕塑般望着窗处,当老着走出房门,她迅速转身, 握起拳头向门去,还咬牙切齿地骂道:“呸。人面兽心的老东西。”

  她扬起脸我才看清:脸哭肿了,左眼有一在声伤痕,眼睛差不多睁不开了。她在壁炉前 准备茶炊。满腹怨气地咕哝着:“我非得骗他个惨的不行,我要让他痛哭、嗥叫。你千万别 相信他。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他想抓你。他就会假慈悲他,他才不会可怜谁呢。他是个渔 翁,以打鱼为生,你的事他全知道,他整天都一个心思:抓人……”他太太靠在我旁边乞求 我:“亲亲我好吗?”

  我根本就是厌烦她,可是看着她那双充满深仇大恨的眼睛,我忍不住拥抱了她,甚至摸 了摸她油腻的乱发。

  “最近他又发现了什么目标?”

  “住在雷伯闪斯卡娅旅馆的人。”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她笑了起来:

  “看看,要是我跟他说你问我这些事了,天埃他回来了……古洛奇卡就是他发现的……” 她赶紧跑到壁炉前面。

  老警察载而归:一瓶伏特加、果酱和面包。我享受着贵宾待遇,玛琳娜和我坐在一起, 殷勤地侍候着我,还用那只好睛望着我。她的老丈开始教导我了:“这条看不见的线深入到 人们的骨髓中了,你要斩断它,不可能。沙皇就是上帝。他主宰一切。”

  他说着说着,猛然发问:

  “嗳。你读过很多收,《新约》四福音书书读过吧,你觉得它上面写的都对吗?”

  “我看不懂。”

  “让我说,那上面有好多废话。举个例子来说,书上写的穷人幸福,简直是胡说八道, 穷人怎么会幸福呢。有关穷人的话,真叫人难以理喻。我看,生来就穷和中途败落变穷的人 不是一回事,生来就穷人的一准坏人。中途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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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3 00:40:57 | 显示全部楼层
变穷的人则是不幸。”

  “为什么?”

  他用他特有的警察眼睛望了我一下,接着就严肃地讲出他蓄谋已久的想法:“福音书宣 所怜悯穷人,我不这样想,我觉得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去帮助穷人或残疾人真是浪费, 办什么收容所、养老院、监狱,精神病院,钱应该用在健康的人们身上,以使他们更有可能 有所作为。穷人,病人并不因帮助就变得健壮起来,倒是健康的人反而被拖垮了。这个问题 值得探计,许多问题都需要新估价。

  “福音书和我们的现实生活相去遥遥,生活有它自个儿的轨道。

  “普列特涅夫为什么会死?他就是死于怜悯,因为怜悯穷人和受苦受难的人们,而葬送 了大学生的性命。

  “这还有没有天理?”

  从这个老警察嘴里听到这样胆大包天的话,真是让人吃惊。以前我也听到过类似的想法, 但却没有尼基弗勒奇讲的鲜明生动。

  七年后我读尼采时,又想起了这一幕。有一点我需要说明的:我从书里获得的知识,差 不多都是我在现实生活中听到过的。

  以“逮人”为生的老头就这样无休无止的向下谈着,还用手指敲击茶盘打出节拍,残酷 无情的脸紧绷着,眼睛盯着可以为镜的铜茶炊。

  “哎。你该走了。”年轻的太太已经提示他两回了,他根本就不理会,而是顺着自个儿 的思路继续说。不知不觉中,他的话锋一转:小伙子。你一不痴傻呆痴,二又识文断字,怎 么就一辈子非得当个面包师呢。如果你肯为沙皇效力,就可以赚很多钱……”我表面上在听 他讲话,心里却在琢磨怎么把信儿传递给雷伯内良斯卡娅街上的人们,告诉他们处境危险。 我知道在那儿住着一个刚刚人雅布托罗夫斯克流放回来的人,他叫色尔盖伊,梭莫夫,我听 说过许多关于他的有趣故事。

  “聪明人应该像蜂房里的蜜蜂一样团结一心,沙皇……”你看看都九点了。太太催促道。

  “坏事儿。”

  老警察一边站起,一边系扣子。

  “噢,没关系,我坐马车去。我说老弟。再见了。欢迎你来做客……”我走出派出所就 下定决心,再也不踏进这个门槛了,虽然这个老头蛮有意思,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很有见地, 可我还是从心讴里厌恶他,也许就是因为他是个警察。

  有关怜悯的问题是当时人们争论的焦点,有一个人的见解十分强烈地震撼了我。

  这是一个“托尔斯仄主义者”,我是第一次见识这种人。

  他身材高大、魁梧,紫红色脸膛,黑色山羊胡,长着黑人似的大厚嘴充满了仇恨。

  我们这次见面是在一个教授家里举办的小型聚会了,有许多年轻人参加,其中有一个举 止斯文、身材瘦小的神学研究生,他黑色的法衣更加映衬出苍白俊秀的脸庞,那双眼睛里闪 动着尘俗的微笑。

  托尔斯仄主义都开始发表他的长篇大论,主旨是宣讲福音书中的伟大真理,他很注重演 讲技巧,声音虽略带消沙哑,但铿锵有力,言简意赅,有一种威慑作用,尤其讲话过和中他 那左挥右砍的手臂,更是富于感染力。

  “真是个戏了。”我旁边的角落里人们纷纷议论着。

  “没错,就是在演戏……”

  我猛的想起这个托尔斯主义者像个什么,我刚刚看过没多久,德里波尔写的天主教如何 反科学的书中,那些相信爱拯救人类的天主教教士,他们打着热爱人类的旗号,干着毁灭人 类的当。

  托尔斯仄主义都的穿着比独特,里面的衣服肥肥大大,外面却是件灰不溜秋的旧的小久 衣。突然,他在结尾语中提高了声调:“请问,你们相信基督还是达尔文?”

  这名真像投石人水,激起了人们心的波澜,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们热切地望着他。然后 大家都低头沉思这个严肃的问题。

  人们的沉默仿佛激起了他的愤怒,他环顾四周,继续说:“没有人可以把这个矛盾体统 一起来,除了虚伪的法得塞人,这种人是无耻下流的……”小神父不慌不忙地挽起袖口,从 座位上站起来,带着不友善的微笑,灵牙利齿地开了口:“这么说,诸位居然同意他对法得 塞的恶毒攻击了?我说他的看法不仅蛮横粗野,简直是无稽之谈……”小神父的观点让我很 震惊,他说法得塞人才是真正继承犹太人传统的一支,同时指出犹太人站在法得塞人一边反 对他们共同的敌人。

  “你们最好是看看约瑟夫斯的书。……”托尔斯仄主义者早已气败坏,跳起身像是要挥 手砍断约瑟夫的头似的,大喊道“听听。人民一直受蒙蔽、受欺瞒,到今天他们不料在反对 自己的朋友,多么令人痛心呀。你跟我提约瑟夫斯干吗?”

  会场上一片混乱,小神父他们的观点早已支离破碎,没有了争论价值。

  我被这种热烈的争六弄得头昏眼花,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真正的要点,我甚至觉得脚下土 地都被他们争辩的晃荡起来了。哎。恐怕我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了。

  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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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斯仄主义都早就争论的脸红脖子粗了,汗水顺着脸颊流,他咆啸着:“丢开福音书。 别再编造谎方了。回去把基督再钉上十字架吧。只有这样才是心诚。”

  我的心中有疑问:人该如何既生活下去充满爱心呢?既然生活是为了幸福而斗争,而爱 心又会及斗争的果?

  我打听到托尔斯仄主义者的姓名和住赴,第二天晚上就去登门造访。他叫克罗波斯基, 寄住本城一个地主家,我去时,他正和地主家的两位小姐坐在花园的菩提树下。他的模样和 我及海中的游方僧、传道干形象完全吻合:白衣、白裤,衬衫扣子没系,露出大把大把的胸 毛,身材高大瘦削,颧骨很高。

  他吃东西的样子十分不雅,一面用银勺子舀莓子和牛奶,一面翻动两片厚嘴唇咂磨味道, 还有一个臭毛病就是咽一口,吹落一次沾在他那撮稀疏胡子上的牛奶汁,一个小姐在旁边侍 候他,另一个靠在菩提树上,双手抱着夹子,仰望着昏暗的天空,仿佛充满了某种美好的惮 憬。两位小姐都穿紫丁香色的衣服,长得极为相似。

  他侃侃而谈,友好亲切地讲述爱的理论,他说人应该培养和发掘人类灵魂深处的高尚情 操:世界意识和博爱精神。

  “只有这种神圣的情感才能把人心拧成一股。没有爱,不会爱,就不懂得生活。那些人 说生活就是斗争,纯粹是胡话,他们注定要灭亡,记住,火不能灭火,同样道理,丑恶不能 剔除丑恶。”

  我们谈的很好,可是当两们小姐勾肩搭背返回房间支时,他好像有点儿不耐烦了,一边 眯着眼睛看两位小姐背影,一 面问:“你是干什么的?”

  听我说完,他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又开骀了对我的训教:人无论走到哪儿还是人,无需 拼命去改变自个儿在生活中的位置,应该把全部力量用在提高博受精神上。

  “人的社会地位越低下,就越接近真理,越接近生活的最高智能……”我甚至怀疑他自 个儿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可我没说什么,我感觉他讲话的兴致随着两位小姐的离去而一落千 丈,眼也透出了厌倦的神情,一而呵欠、懒腰忙个不停,耷拉着眼皮半梦半醒地呓语着:“我 这是怎么了,有点累,对不起。请原谅。”

  说完他放不眼皮,一脸的倦容,还龇牙咧嘴个不停,像是浑身痛得难受。

  从他那儿出来,心里充满了对他的厌恶,他整天宣扬爱的理论,我看他完全是说给别人 听的,分明对人就没有一丝的爱心。

  几天后我给一个嗜酒的单身教授送面包时,又碰见了克罗波斯基。看上去非常疲惫,一 脸的秽气,眼睛红肿,也许是喝多了。

  他和教授正在演出一幕闹剧:肥头大耳的教授喝酒喝得满脸是泪,衣冠不整,手中抱着 六弦琴在地板上坐着,他身狼籍一片:家具、啤酒瓶、外衣。他坐在那儿摇摇晃晃大声嚷嚷 着:“仁…仁爱……”克罗波斯苦怒气冲天地说:“什么仁爱。们们的路中人有一条:死,或 是沉浸于爱中死去。或是参与争夺爱的战争死去……”他揪住我的肩膀,把我拽进屋,对教 授说:“你问问他想要什么?你问问他需要仁爱吗?”

  教授抬起泪水涟涟的眼看了我一下,笑道:“他是卖面包的。他要的是面包钱。

  他转了转身子,从衣服口袋里拿出角匙递给我:“哎。把钱全拿走吧。”

  钥匙我还没接,就让克罗波斯基夺过去了,他摆摆手:“你走吧。回来拿钱。”

  面包让他扔到了墙角处的躺椅上了。

  幸亏他没有认出我,要不我反倒难堪,刚才他发表的言论:人沉浸于爱中去死,更加深 了我对他的厌恶。

  高尔基《我的大学》在线阅读及下载 >>第十章

  后来我听说,他一天之内向寄住家的两位小姐求了爱,当姐妹俩交流这一甜蜜的消息时, 一下就把他揭穿,于是下了逐客令,这个人就此在喀山城消失了。

  关于爱存在的意义一直是困扰我的难题,最终我才算弄清我要问题目是什么:“爱窨有 什么作用?”

  我从书本中看到的以及与周围的进步人士交往获得的,和真正的更现实生活是多么的不 同呀。

  一方面是关于人类友好、仁爱的教育,另一方面却是为了一点点个人利益而头破血流的 战争,在我面前展示的都是自私、凶残的人类本性。

  在那些车夫工人官员的浩浩洪流之中,那些我所敬爷的知识分子们是多么的曲高和寡 呀。社会中的大多数人遵循着另一套生活准则,他们卑贱、贪婪、自私、狭隘,在这个大军 面前,知识分子的力量太涉小,太不堪一击了。他们的努力只能是徒劳。

  现实生活窒息着我,快要闷死了。什么博爱、仁慈,嘴上说昨漂亮话而已。事实上,我 自个儿也染上了一些社会恶习。

  生活是多么的艰难呀。

  一天,兽医拉甫济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依我看,应该放纵人残酷的一面,直到让它 感到疲倦,这样一来就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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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像这个该死的秋天一样,人见人厌的局面。

  那年秋天来得特早,秋雨绵绵,气温急剧下降,瘟疫闯入了这个城市。自杀事件时有发 生。拉甫洛夫因患水肿病自杀了。

  兽医的房东美德尼柯夫裁缝在给他送葬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给牲口治了一辈子 病,自己却像牲口似的死了。”

  这位房东是个性情极为随和的人,他面目清癯,敬神,可以全文背育圣母赞美诗,擅于 打人:用系着三根皮条的鞭子打了七岁的女儿和十一岁的儿子,以及孩子们的妈妈的腿肚子。 他还不服气地念叨:“治安长官非说我的这套家法是从中国人那儿学的,真是冤枉埃我这辈 子没见过一个中国人,除了在画片上见过。”

  我们还是来听一听他裁缝铺里的工人对他这个老板的评价吧:“我最怕的就是我们老板 这种敬神的慈善人。野蛮人到少一眼就看得出来,给人点儿心理准备。可是表面上慈眉善目 这人,看上去不露声色,在你最无防备之时,像条打埋伏的青蛇,冷不丁给你一口,太厉害 了……”说话人是个整日愁眉不展的罗圈腿,外号叫做顿卡老翁,他自个儿就很会来事,既 友善又圆滑,尤善拍马屁,哄老板喜欢。

  他的话绝对可信。

  说实在的,我不怎么敢恭维这群识时务之人,他们适应性很强,就像苔藓生长的石头上 一样,照旧可以使上质疏松而开花结果。尤其是他们墙头草一般的圆滑和见风使舵的精神, 让人不得不望尘莫及,那滋味儿就像一区病马陷入了牛虻的围攻之中,难受的无以言传。

  那次我从尼基弗勒厅那儿出来,有过类似的想法。

  十月天,秋风吼叫着,一幅凄风苦雨的街景,昏沉沉的天空仿佛动着,我看到一个妓女 拖着一个酒鬼在街上艰难地走着,妓女拽着他的胳膊,酒鬼的心境相当难过,他咕哝几句就 哭起来了,妓女疲惫地说:“哎。你的命……”我自个儿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觉得:“我就 像被什么人拖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让我饱览了大千世界的假、恶、丑。我受够了。”

  我当时想的就是这个意思,话可能洽对。

  就要这个悲凉之夜,我的叫想发生了重大变化。我感到心身疲乏,心情沮丧。也就是从 这一天起。我开始轻视自个儿,瞧不起自个儿,对自个儿漠不关心了。

  任何人都是一个矛盾结合体,无论语言、行动,特另是感情上的矛盾,会使入陷入苦恼。 我的苦恼于是更加沉重了,我身上特有的矛盾使我对许我事物充满好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 我像只陀螺一样飞快地从女人、书籍、工人、大学之间转来转去,终于一无所获,一无所成。

  亚柯夫得病凶,我去看他,但晚了。医院里一个歪嘴胖护士,长着一对鲜红耳朵的,轻 描淡写地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他见我傻愣愣地站着不动,就发怒了:

  “嘿。你干什么。”

  我也被惹恼了:

  “你这个蠢猪。”

  “尼古拉。赶走他。”

  叫尼古拉的那个人正在擦个铜棍子,他听到命令大叫一 卢,用铜棍子打在我的后背上, 我冲上去抱住他,把他拖到了医院大门口外的水坑里。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老老实实在 水坑里坐了片刻,闰起来叫着:“呸。你这个疯狗。”

  我没理他,径直来到捷尔查文公园,坐在诗人的铜像旁,一心想干件坏事,好让人们冲 上来打我,我也可以好打一回。

  可是没有机会,尽管今天周日,化园里仍然是空旷无人,甚至连个人影都找不见,只有 怒吼的狂风扫着飘零的落叶,路灯杆上的广告随风飞舞着。

  苋昏时分,天空逐渐阴暗,风更生、天更凉了。我注视着诗人巨大的青铜,心中暗想: 亚柯夫死的多么可怜呀。一 个无依无靠、无牵无挂的光棍汉,生前那么疯狂地反对上帝, 死时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两亲,一样的无声无息,一样的飘然而逝。我好伤心峒时为他的死 而惋惜。

  “尼古拉这个王八蛋,他本该和我好好地打一场架,要不他是叫警察把我抓了也好 呀……”我去找鲁伯佐夫,他正在小桌旁补衣服。

  “亚柯夫死了。”

  老头举起拿开始发牢又骚:

  “老弟呀。这就是咱们的命。咱们都快归天了。亚柯夫死了,我们这儿一个光棍铜攻也 要死了,他被宪兵逮了。他还是古利给我介绍的呢。人很聪明,和大学生们过从甚密。哎。

  你听说大学生闹学潮的事了吗?是不是真的?你给我缝一下吧。我真是老眼昏花 了……”他把衣服递给我,背着手走来走去,不时的咳嗽着,嘴里嘟嘟囔囔:“一会儿这儿, 一会儿那儿,刚有点儿亮光,就被扑灭了,日子更加昏暗。这个可恶的城市。趁伏尔河没有 上冻,我得离开这儿了。”

  他停下来,搔搔头皮自言自语:

  “往哪儿去呀?俄罗斯我差不多都走遍了,结果只是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而已。”

  他吐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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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3 00:58:59 | 显示全部楼层
接着说:

  “哼。这算什么生活在呀。活来活去也没活出点什么来……”他在门口站了会儿,像是 驻足倾听。然后大步起向我,在桌边坐下:“我的列克塞·马克西美奇,你听我说:亚柯夫 耗费一生的精力去反对上帝,让我说上帝也好、沙皇也好都不是好东西。

  “但是要反对上帝和沙皇,老百姓们自个儿也得自省一 下,改变自个儿卑琐的生活, 这是唯一的出路。可惜呵,我力不从心了,又老又病,不中用了。老弟。缝好了吗?谢谢…… 我们去馆子喝杯茶好吗?……”路上,他搭着我的肩,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他低 语着:“记住,老弟。老百性已经忍到头了,总有一天会爆发的,把这个世界砸烂,彻底改 变我们无聊的生活。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走到半路我们正碰上水碰上水兵包车妓院,阿 拉甫佐夫工厂的纺织工人们护七着妓院大门。

  “一到放假,这儿就有人打架。”鲁伯佐夫眉飞色舞地说。

  他一看那些工人是他的老伙计们,就摘掉眼镜,去参战了,一 面鼓动性叫喊:“我们要 战斗到底。掐死这些懒蛤螅打死这群小鳟鱼。

  哈哈哈。”

  这个老头显现出怎样的激越与狂热呀。看上去有儿滑稽。

  他冲入水兵队伍,用肩膀抵挡着雨点般的拳头,自个儿也战功赫赫,把水兵撞得仰八叉。

  这场战争倒不如说是一场快乐的嬉戏,工人们毫不惧怕,他们信心十足,勇气十足,他 们有的是力量。工人们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挤到大门上,门板发出吱吱呀呀的中央委员声,人 们乱哄哄地喊着:打那个光头官儿。”

  还有俩人爬上屋顶在屋顶欢快地唱起来:我们不是扒手不是强盗我们是坐船打鱼的。

  警笛嘟嘟嘟地中央委员起来了,黑暗中到处闪动着警察制服上的铜扣,脚下踏着呢泞的 土地。

  我们的鱼网撒向岸边

  去勺商店、货栈和仓库……

  “住手。别打躺下的人了……”

  “老爷子。当心呀。”

  我和鲁伯佐夫待五个人被捕,要带我们去警察局,深秋的夜色中俏皮的歌声在为我们送 行:哈哈,捕到四十尾鱼正够做件鱼皮衣鲁伯佐夫赞扬着伏尔加河上的们,他眼绪激昂,不 停地擤鼻子、吐睡沫,还提示我:“你快逃吧。有机会就逃。”

  我瞅准机会跳过一道道矮墙甩掉了高个水兵逃掉了,可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过这个活 泼、可爱、热忱的老头了。

  朋友们一个个离我而去,我的生活更加空虚、无聊了。大学生们真的开始闹学潮了,可 是我既不明白学潮的动机,也不理解学潮的意义,只看到他们狂热的投入工作。并没有意识 到这场斗争的残酷或悲哀。

  我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像大学生一样享有读书的权力。如果现在允许我读书,可是每周日 必须在尼古拉也夫广场挨顿打作为代价,我想我完全可以接受。

  有一天我到塞米诺夫面包坊去,那里的工人居然想到学校里去打学生们。

  “咱们用秤砣打他们。”其中一个恶狠狠地说。

  我极力阻挠他们的行动,最后都要打起来了。可是我这样做似乎并不是有意要维护大学 生,我甚至找不出什么理由替他们辩护。

  我垂头丧气,十分落魄地从面包坊的地下室艰难地走出来,伤心欲绝。

  我苦闷到了极点,晚上来到卡班河岸,随手迥流水中投着石子儿,投石问路,如果真能 找出一条路来也好呀。脑海里充斥着一个问题:’我怎么么办?”

  没有答案,为了分散精力,我开始学拉提琴。于是面包店里多了一个故事,每天夜里更 人和老鼠不再有安生的日子过了。我对音乐极为偏爱,因而学起来十分狂热,可是偏偏不该 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天晚上,我的在戏院队供职的提琴老师趁我出去的当儿,私自打开了我没上锁的钱 匣,我的钱装满他的口袋。这时,我回来了,他晨从地把他刮得发青的脸伸给我,说:“打 吧。”

  泪水沿着他呆滞的脸颊流下来,两片嘴颤抖着。

  我真想揍他一顿,怎么可以做出这等下贱事来。我强压怒火,握紧的拳头放在屁股底下, 命他把钱放回原处。这个蠢货临走突然高声叫道:“给我十个卢布吧。可以吗?”

  琴师和钱一起走了,学琴的事就此告吹。

  这一年的十二月份我已下了自杀的决心。

  为了说明我自杀的原因,我专门写了一篇叫做《马卡生活事变》的文章。文章写的极不 成功,内容缺乏真实性,不过也许正是这一点形成了文章的价值。里面描写的事件是客观存 在的,但好像这一切与我毫无干系。哎,不管怎么说,我对自己有一点还算满意:一定程度 我能把握自个儿了。

  我的自杀居然和我的文章一样拙劣,那只旧手枪并没有穿透我的心脏,而是穿过了另一 个部位:肺。这样一来,仅仅一个月的工夫,我就羞惭地返回面包坊的岗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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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3 01:01:5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干了没有多久。在三月底的一天夜里,我在女店员的房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霍霍 尔。他在窗边坐着,嘴上吸着粗大的纸烟,眼睛望着面前的烟雾。

  “您有空儿吗?”他说话单刀直入,连客套话都没有。

  “二十分钟吧。”

  “那么,请坐。让我们谈一谈。”

  他还和以前一样,一幅哥萨克人的打扮,金黄色的耀眼的长胡子飘垂在宽阔的胸前,任 性固执的脑门下齐齐的短发,脚下那双农民靴子民出难闻的臭胶皮味。

  “哎。您想不想到我那儿去?我现在住克拉斯诺维多渥村,顺伏尔加河去大约四十五公 里,我开了一间小杂货店,您可以帮我卖卖货,放心。您有足够的时间看我的好书,好吗?”

  “好吧。”

  “真爽快。那么请您周五早上六点到库尔巴拖夫码头,问从我们村来的船,船家是瓦西 里·藩可夫。嗨。其实用不着您费神,我会在那儿等候您的。再见。”

  他迅速结束了我他的谈话,一面伸出大手和我告别,一 面取出他那块笨拙的银表说:“我 他只谈了六分钟。对了。我叫米哈依·安东罗夫。姓罗马斯。”

  他迈开大步,甩着膀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天之后,我去赴约。

  那时,伏尔加河刚刚解冻,混浊的河面上飘着数不清不堪一击的冰块儿。船地穿行在这 些冰块间,冰块被撞得四分五裂。浪花随风旋舞,玻璃似的冰块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我他的 船乘风而行,船上载着许多货物:木桶、袋子、箱子。

  舵手藩可是个好打扮的年轻农民,羊皮上农上绣着美丽的花纹。他看上去挺平和,眼神 有点冷漠,不爱说话,又不大像农民,他的雇员库尔什金倒是个地道的农民。

  库尔什金衣冠不整,首如飞篷,破大衣,腰里系一根绳子,头顶破神父帽,外加一脸的 伤痕。他的撑船技艺并不高明,一边用长篙拨着冰块,一边咒骂:“去一边去……往哪儿 滚……”我和洛马斯并肩坐在箱子上,他低声说:“农民都痛恨我,特别是富农。我恐怕会 连累你的。”

  库尔什金放下长稿,扭过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说:“你说的没错,他们最恨你。神父 也最烦你。”

  “的确如此。”潘可夫又加以证实。

  高尔基《我的大学》在线阅读及下载 >>第十一章

  “神父这个狗杂种,他简直把你当成了卡在他咽喉里的骨头。”

  “是有许多人恨我,但也有许多人喜欢我,我相信您也会交上好朋友。”洛马斯发是说。

  三月天依然是春寒料峭,虽然阳光明媚,却并不暖和。河面上浮动的冰块像牧场上一群 群的白羊,树枝还没有发芽的迹象,有些沟坎、角落里仍然有没溶化的白雪,梦一般的感觉。

  库尔什金一边装烟斗,一边发表自个儿独特的见解:“就因为他是神父,尽管你不是他 老婆也得按照主的旨意去爱他。”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洛马斯有点故意嘲讽似地问他。

  “噢,民流氓地痞们干的,”库尔企金满不在乎地回答,他又骄傲地说:“不,不是这么 回事。有一次,是炮兵们打得我,打得好惨。我都奇怪我今天居然活着。

  “为什么打你?”潘可夫问他。

  “你指的哪一次?”

  “什么?就问昨天吧。”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们那儿的人就这个脾气,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像长角 山差羊一样顶起来了。打架是家常便饭。”

  “我猜,你是祸从口出,你的嘴太碎了……”洛马斯说。

  “就算是吧。我这人就是一个毛病:好奇。总爱打听个事,一听到什么新闻,我打从心 眼快活。”

  这时船猛地撞在了冰块上,差点把他摔下去,他急忙抓住长篙。潘可夫说了他几句:“我 说斯契潘,你撑船小心点物吗?”

  “那你别和我说话了,我可不能一心二用,又说话工作……”库尔什金拨开冰块,咕哝 着说。

  两个人友善地争辩着。

  洛马斯回过头来对我说:

  “这儿的土地没有乌克兰肥活,人却比乌克兰强得多。”

  我仔细地他讲,他沉稳的作风和清晰的口齿,让我信服他,我觉得这个人学识渊博,又 能掌握分寸。

  我最高兴的是:他从未提及我自杀之事,要是换了别人,早就问了。我恨透了这个问题, 我根本无回答,连我自个儿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干这样的蠢事。洛马斯千万别识破我呀,让 我怎么答复呢?抛开这件事吧,看。美丽的伏尔加河多么宽广,多么自由。

  船靠右行驶,河水左面一下子宽阔起来,河水上了长草的岸边。春污已经开始了,看着 河水的起伏,波浪的光涌真是舒服极了。

  晴朗的天空下,几只黄嘴鸦披着黥亮的羽毛书记着筑巢,向阳的地方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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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13 01: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欢喜地长出了 嫩嫩的绿草。空气微寒,但心却是暖融融的,就像春天的土地孕育着新的希望。春天令人陶 醉。

  中午我们到达目上地,这是一个美丽的村庄。以前我坐船经过这里,就贪婪地大饱过眼 福儿。

  克拉斯诺维多渥村的制高点是建在高山的一座蓝色圆顶教堂,从教堂往下是连绵不断的 一幢幢造型别致、又十分牢固的小木屋。房顶上的黄色木板或如花似锦的草丛在阳光下熠熠 生光,一派田园风光。

  船靠岸我们开始卸货,洛马斯取货给我时说;“您力气不少埃”然后,又不经意地问:“胸 还疼吗?”

  “一点也不疼了。”

  他这样细腻、体贴的关怀真让我感激万分,因为我是多么不愿意这些农民知道我的“辉 煌”历史呀。

  “你的劲儿大的过分呀。”库什金快言快语地插了一杠子,“年轻人,你是哪个省的?错 不了是尼日高洛德的。人们都笑你们是靠水为生的,有一句话说得好:你看今天水鸥往哪儿 飞。这就是你们的绝妙写照。”

  一个瘦高个子农民从山上走来,他赤脚,一身衬衣、衬裤,卷胡子,一头帽盔似的红发, 在夫数条银光闪闪的溪水间,踏着松软的土地,阔步而行。

  靠近岸边。他热情地大声喊道:

  “欢你们。”

  他四下里望望,拾起两根木根,让木棍的一头搭在船舷上,然后轻轻一跃身上船。他我 们说:“踏牢木棍,别让木棍,别让它滑下去,再接桶。哎。年轻人,来帮个忙。”

  他红脸膛,高鼻梁。海蓝色的双眸,挺漂亮。力气也不校“伊佐尔特。当心别着凉。” 洛马斯关切地说。

  “我。没事儿。”

  油桶滚上了岸,伊佐尔特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道:“来当售货员?”

  “你们打一场吧。”为止尔什金建议他。

  “哈。你怎么又负伤了。”

  “没法子呵。”

  “谁打的?”

  “打人的小子们……”

  “唉,真拿你没办法。”伊佐尔特叹了口气,对马斯说:“车马上就到,我老远就望见你 们了,你们的船划得棒极了,你先回去,我看着。”

  伊佐尔特对洛马斯的关心是显而易见的,看上去他要小洛马斯十岁,但这似乎并不妨碍 他以保护人的姿态出现。

  半小时后,我已经进入了一间洁净、温馨的新木屋了,新房子里还散发着木屑的气味。 洛马斯从提箱里取了几本书,放到壁炉旁的书架上了。

  一个长得眉目清秀的女人,手脚麻利地准备吃饭。

  “您住阁楼上可以看到半个村的风景,我住在的这幢房子正对着一条山沟,山沟中的林 木中闪出一些浴池屋顶。山沟里到处是果园和地耕地,它们错落有致,一望无际,和远天的 一脉森林连成一片,很是壮观。

  在那个浴池式屋顶上站着一个穿蓝衣的农民,他一只手拿着斧头,另一只手打凉凝望着 伏欠加河。农村的独特风味:牛车震天地响,牛累得喘着粗气,潺潺的小溪水欢快地流淌。

  我喜欢这一切。这时一个穿黑衣的老太太走出小木屋,又把间对着木房门发狠推迟地说: “这群该死的?”

  原来是两个顽皮的孩子脾石块和泥给溪水设置障碍,听见老太太的叫喊,吓得一溜烟逃 开了。

  老太太从地上捡起一块木板,在上面吐口唾沫,扔到溪水里,不知是在进行什么仪式, 然后她又用穿着男式靴子的脚把孩子的杰作捣毁,径直向伏尔加河走去。

  “我将如何应讨这里的生活呢?”

  他们喊我下楼吃饭。楼下伊佐尔特正伸着他紫红色的脚底儿的长腿,在桌边坐着讲话, 我一出现他立刻打祝“你怎么想?继续说。”洛马斯眉头一皱说。

  “既然大家没什么说的了,都这样吧。我们必须提高警惕,你出门得带枪,要不就带根 木棒。和塔林诺夫说话要当心,他和库你什金一个毛病:舌头比女人长。喂,我说小伙子, 喜不喜欢钓鱼?”

  “不喜欢。”

  接着,洛马斯说必须把苹果农联合起来,以摆脱大包买的束缚。伊佐特听完后说:“村 里的富农土壕们不会让你过安生日子。”

  “走着瞧吧。”

  “我敢肯定他们不会。”

  我觉得:

  伊佐尔特就像卡洛宁和斯拉托夫斯基小说里描写的农民一样……我有种预感:是不是从 现在开始,我要从事革命工作了,我要干大事业了?

  饭后,伊佐尔特又嘱洛马斯:

  “米哈依·安东罗夫,别太心急,好事多磨得慢慢来。”

  他走后,洛马斯若有所思地说:

  “他这人聪明、能干、可靠。可惜不怎么识字,上进心倒是满强的,希望你能给予他帮 助。”

  他他这人办事儿真是果断。当天晚上就开始交待杂货店里各种物品的价格,一边告诉我 价格,一边对我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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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货。价格低于另外两个店,这件事惹恼了他们,最近他们扬言 教训我一顿。我来这儿不是图舒服或赚钱,而是另有所求,就跟你们在城里开面包店儿的意 思差不多……”我说我猜个八九不离十。

  “迫在眉睫……人民太需要获得知识,都快愚昧了,你说呢?”

  我们上了门在铺里走来走去,猛然听到外面街上劈壁啪啪的人行走的声音,他一会儿踩 踩泥水,一会儿蹦上店铺的石阶狠踏几下。

  “听到了吗?有人在走动。他是米贡,是个专爱干坏事的光棍儿,就像风流女儿爱卖弄 风骚似的。您以后和他说话可要小心。和其他人说话也一样要谨慎……”我们返回他的卧室 开始了严隙的谈话,洛马斯背对暖,喷云吐雾,渐渐进入主题,他简捷明了地说,他知道我 在荒废青春。

  您很有天赋,毅志坚强,对未来满怀憧憬,您爱读羽这很好,但不要让收本成为你和周 围人的屏障。我记得有个什么名人说过:‘经验取之于己。’这话说得好。人直接获得经验虽 然比间接的痛苦、残忍。但这样得来的东西你永生难忘。”

  下面又开始了老生长谈,我听腻了的一些理论,让农民觉醒是首要问题…但在这些老话 中,我听到了更深一步、更具有鬼力的思想。

  “大学生们嘴上总挂着热爱人民,不过一句空话而已,我早就想对他们说:人民不能 爱……”他目光犀利,面带笑容,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神洒飞扬地说着:“爱意味着宽容、 同情,谅解、袒护,对女人可以这样。

  对人民则不行,莫非我们可以袒人民愚昧无知吗?莫非我们对他们浑沌思想可以宽容 吗?我们怎么可以同情他们插贱的行为?

  要我们对他们的粗野行径毫无原则的谅解吗?不行吧?”

  “当然不行。”

  “你们城市人都好读涅克拉索夫的诗,我说单靠一个涅克拉索夫是不够的。我们应该去 做农民的工作,对他们说:农民兄弟们。你们这么好和人,却过着多么悲惨的生活呀。你们 甚至不如牲畜会照料自己,会保护自己,为什么不努力改变现状,让生活变得更加美好、更 加愉快呢?农民并不意味着一无所能,那些贵族、神父,甚至沙皇,追根溯源,都是农民出 身,你们知道该怎样做了吧?好了,热爱生活吧,谁也不能来糟踏你们的生活……”他吩咐 厨准备茶炊,接着他让我看他的收架,嗬。真不少呀。大都是自然科学类著,作:莱伊尔、 哈特波尔·勒奇、拉波克、奇罗、穆宾塞、达尔文待人的作品。

  还有本国人的一些作品:社勃罗留波夫、车尔尼雪夫斯基、普希金、冈察洛夫、涅克拉 索夫等的大家之作。他用宽宽的手掌角摸着他心爱的书,怜惜地小声低语:“这全是好收。 这本书很有价值,是禁书。你可以看看,从书中您您可以了解到什么是国家。”

  这本书地霍布斯的《巨兽》。

  “这儿还有一本,也是讲国家的,还有一定趣味性。”

  他递给我一本马基张维利的《皇帝》。

  我们吃茶的当儿,他简单的讲了讲自己:他家是车尔尼郭夫省的,他父亲是个铁匠,他 自己在基辅车站做过事,也就是在那儿,和革命者们有了接触,后来他因组织工人学习小组 被捕入狱。

  蹲了两处班房,又被流放到亚库梯十年。

  “那会批复我和亚库梯人住在宿营地,我都绝望了,那儿的冬季天真他艰的冷透了,连 脑子都冻了,当然了,在那儿有脑子也派不上用常后来我惊喜地遇见了一个俄罗斯人,又一 个俄办斯人,虽说不多,但总算有了。好像上帝知道我太孤单,专门又派来一些人似的。他 们都是非常好常好的人。

  “我认识了一佣大学生叫乌拉苦米·柯罗年科,他现在也回来了,我和他曾经很要好, 但因为有一些意见分歧,没能结成深厚的友谊。这个人思想深刻,多才多艺,他还会画圣像, 听说他现在混得不错,经常给书刊、杂志撰写文章。”

  洛马斯和我谈了很久很久,直到关夜,我明白他的心思,也感受到了他热切的友情。这 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多么的恰到好处呀,自从我自杀未遂之后,心境糟透了,每天人活着就像 行尸走肉一样,我因为有过这段不光彩历史,非常羞愧,觉得没脸见人,失支了生活的航向。

  洛马斯懂我,他细腻、体贴地引导我步出误区,给我展示美好的前程,给我光明、希望 和继续生存的勇气。

  这是我生命中值得记念的日子。

  星期天,小铺一开门,做完弥撒的村民们就来小铺聚会了,第一个侠门提马特维·巴里 诺夫,这个人浑身脏兮兮的,鸡窝似的头发,第臂猿一样的胳膊,奇奇怪怪地长着一双漂亮 的女人眼睛。

  他哼哼哈哈地打过招呼,就顺嘴问了一句:“进城有什么消息吗?”

  然后并不等人回答,就转向库尔什金大叫:“期斯契潘。你那群该死的猫吃了一只公鸡。”

  他尽快地掀动嘴唇,让谎话自动往外流,说什么省长去彼得堡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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