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奶奶也许是对的——家事、国事和我的事

pp哥

第 61 楼                                  我们笑的时候也是含着眼泪的。楼主的帖子让我想起10多年前看过的一篇小说，讲一个意大利移民如何在美国生存的，可惜是连载，没看完。楼主的文笔跟那本小说的译者的文笔很接近，非常好！

小七哥

第 62 楼                                  想起前几天方正县的事了。

小金豆

第 63 楼                                  9、日本投降后，苏联红军来了。爷爷有个金丝眼镜让奶奶埋在了粮囤里。红军战士非常有经验，用一根柳条棍慢慢地从中间开始往外划圈，最后竟把这眼镜勾上来了！和苏联人一起劫财的还有土匪。奶奶养了好多鸡，土匪在外把房门顶住，到鸡舍抓鸡，我父亲要冲出去，土匪就捅进来一截“棍子”，我奶说是枪，死命抱住我父亲，不让他出去。爷爷穿的是日本制服，忘记脱掉，被苏联红军当日本人抓起来，拉出去枪毙，爷爷吓得魂飞魄散。好在村长是个能人，知道爷爷是个老实人，便拉着苏联红军不停地与之争执，连比划带说，居然还弄来一个会两句俄语的人，总算让苏联人明白这不过是个小学校长，不是日本人，这才把爷爷给放了。从跪在地上拉起来的爷爷从此落下一个毛病——浑身颤抖。其实，我挺可怜爷爷的，把谁按到地上要枪毙不吓坏了？你说他招谁惹谁了？一生受我奶奶的责骂，我父亲的否定，还被我扣上一顶阿Q的帽子。听了我爷爷的故事，想他既然这么怯懦，一定是个很委琐的人那就错了。爷爷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长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伟岸匀称，相貌堂堂，真正是一表人才。我母亲说，我爷爷的眼睛清亮有神，可称得上是目若朗星。爷爷能写会算，写得一手好字。最不可思议的是我那“油瓶倒了都不扶的”懒爷爷，还会武术！父亲说，有一次，一群人在一起吹牛，论拳脚。爷爷听他们说得不靠谱，就小声嘀咕了一句，让这些人听到了，他们就围过来冷嘲热讽。爷爷忍不住申辩了两句，这群人更不让了，群起而攻之。于是，爷爷突然拉开了架势，打了一套拳，马步、金鸡独立、劈腿，向前头够着脚，向后也够着脚……把一群人全看傻眼了。我奶说，她也见过爷爷用一套拳脚镇住了一群人。这我就奇了怪了，就是用现在的标准看，一个优秀人才应具有的素质我爷爷也算占了一多半，可他活了一辈子怎么就是就象专门为了展示中国亡国原因呢？如果说我爷爷自身素质还不够好，那么他的哥哥我的伯祖父又怎么说呢？我爷爷的武术是他哥哥教的。他想让弟弟不受欺负。伯祖父与谢珂是保定军官学校第一期学员。蒋介石是第三期学员。后来在黄埔军校任教官的多是保定军校毕业生。伯祖父从小被选拔上陆军小学、中学全是官费，又经过层层选拔进入保定军校，受的全是军人教育。论学识、胆识；论文论武伯祖父都具备了一个优秀中国人的素质，可在当时等待他的并不似锦前程，或者说所谓的似锦前程并不是他想要的。小时看过伯祖父的毕业文凭和军校的同学录，这些东西后来文革时都被抄家抄走了。伯祖父聪明好学，心灵手巧，军容军姿更是没的说，凡是见过他的人，都心生羡慕。他始终保持着军人作风，整洁、文雅、站得正、坐得直，没有任何恶习。在家里吃饭吃完一碗饭，他把筷子放在碗上。这样几次后，他妻子心里奇怪：这么大人一顿怎么只吃一碗饭？后来就试着再盛一碗，伯祖父就把第二碗吃了，然后把筷子放在桌上。他妻子终于明白，筷子放在碗上是可以再盛第二碗，放在桌上就是吃饱了。伯祖父在外读书做事，他妻子的娘家人和我曾祖父心中各打一个小算盘，一个怕他以后当大官，停妻再娶；一个觉得养了儿子不回家，家里借不上光。于是一合计，就给我伯祖父拍封电报，说我曾祖父患病要死了，把我伯祖父骗回来。伯祖父风尘仆仆赶到家，见他爸爸好好的坐在炕上喝酒哪。家里对他宣布，不许他再离开家。对此，他报以沉默。每天，他搬过一个小方桌放在炕上，教他五岁的女儿识字，然后给女儿扎风筝，他扎的蜈蚣风筝非常大，得排成一队人才能放起来。他心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也看不出来，他一天天地衰弱下去，最后就死了。给他送葬时，还遇到地方官府派人来给他送委任状，请他去当官。奶奶很不理解伯祖父，不明白他为什么放着现成的官不做，而郁郁而终。虽然被家里人骗回来不让出去是一个原因，但受过新式教育的他岂是封建家庭能束缚住的？那么他一直没有出去做事的原因是什么呢？谢珂一直抗日到底，如果伯祖父不死，谢珂拉他出去抗日他是否肯呢？

rryyuu

第 64 楼                                  转至第5楼第 5 楼 肖青山 2011/8/13 10:04:40的原帖：很罗嗦。。。。

哈哈呀

第 65 楼                                  请继续。

haoma1

第 66 楼                                  10、其实我能理解伯祖父，从本质上讲，伯祖父不适合当军人，就象瞿秋白不适合当革命领袖一样。保定军校的校训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对一个思想不纠结的人来说不难做到，可我家人是思想先于行动。啥事如果想不明白，肯定做不好。有一次，我参加一个党外人士学习班，大家谈自己没入党的原因。讲的人都很愤慨，说是党组织设置障碍不得入。轮到我时，我说党对我很好，一直拉我入党，是我自己不入的。原因不是我清高想做什么党外人士，而是我一直没搞明白实现共产主义的具体途径是什么？这个问题搞不清，入党宣誓时就得是蚊子声，我是不能允许自己用蚊子声宣誓的。即使我身在当今，替伯祖父想他当年的前途、命运，还是想不出他怎么做才好。伯祖父死后，他妻子很受打击，悲痛欲绝。娘家人来接她，要她改嫁，她不肯回去，不久也郁郁而终。他们的女儿也在十几岁时夭折了。我小时候，每年都去给他们上坟，把他们的坟堆得大大的。由于我家的鲁迅——我奶奶执意要给我家“改门风”，同时也由于她的遗传力量，我父亲一反我爷爷其道而行之，极具行动能力，最后走上了胆大妄为的极端——向即将取得政权的共产党挑战，干的是以卵击石的蠢事，最终成为共产党的阶下囚。第一次知道父亲这事是在文化大革命时，红卫兵小将来抄家，在我家大院当众宣布的。父亲是个正牌反革命。文革时，那些被打成反革命、走资派什么的人感到冤枉，叫屈不止；文革后又忙着平反，落实政策，这些事在我家都没有，因为人家的反革命是莫须有的，而我父亲的反革命是货真价实的。文革一过，我一眼望去，满天下原来只有我父亲一人是真反革命，别人的都是假的。在红卫兵小将宣布之前，我一点也没看出父亲的反革命迹象，这固然是我的侦查能力不行，也许是父亲伪装的好，或者是父亲真的被灭活了。文革时偷看父亲的黑材料得知，父亲年轻时与朋友们组建了一个自治党，他起草的党章。在党章里，他明确提出反对共产党的政治纲领。他们不仅反共，还反蒋，反汪。因为他们认为汪精卫投靠日本，蒋介石投靠美国，毛泽东投靠苏联，全都是依靠国外势力，走的都不是独立自主的道路。所以，他们要组建一个真正的自治党，谁也不靠。结果被共产党一举破获，父亲蹲了三年共产党的大牢。这三年的改造结果使父亲比一般人，甚至比一般的共产党员更了解共产党的性质。当然，父亲也把他的这一理解传给了我。有时，我对一些不理解共产党的人会说：“让我代表共产党来回答你”，好多人都笑翻：“你哪有权代表共产党啊？你连党员都不是。”我家祖孙四代，没有一个党员。比我小一岁的弟弟也没入党，但他的绰号是“党员。”三年的监狱生活对父亲来说真是脱胎换骨。同党有疯的，有自杀的，而他顽强地活下来。我一直奇怪的是，父亲当年为什么没有被枪毙？按现在有些人的推理，象我父亲这样的反革命分子是绝没有活下来的道理，而父亲一伙当年也是血性青年，不缺少“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的英雄气概，也有杀身成仁之想，而共产党消灭反革命也并不心慈手软，我奶奶的一个当过警察的侄子就被枪毙了，还是我奶奶去收的尸，父亲怎么会幸免于难呢？这正是早年共产党极为自信之处。他们不惜代价，优待俘虏，改造战犯，制造“精神原子弹”，父亲被“洗脑”是有其必然性的。我想，共产党需要坚定自己的信心，所以也要从敌人那里得到这种自信的反馈。他们不是消灭敌人，而是要他们心服口服。中国人都是阿Q，自己活得再惨，这心气也不弱，不大容易服谁，便是口服了，心也不服，父亲也一样，他与共产党展开激烈的辩论，结果是让自己心服口服。前两年看外国人评论中国的末代皇帝傅仪，说他最会生存技巧，言外之意是说他并没有被改造好，而是他会伪装。我觉得好笑，半个世纪过去了，西方人对共产党的理解还是停留在杜鲁门阶段。我对女儿说，这话不对，共产党的“精神原子弹”能造出董存瑞，黄继光，就不能改造一个“皇帝”和几个“反革命”？

好哥哥

第 67 楼                                  肯定是对的

汤汤

第 68 楼                                  转至第5楼第 5 楼 肖青山 2011/8/13 10:04:40 的原帖：很罗嗦。。。。转至第64楼第 64 楼 闵行清道夫 2011/8/20 10:05:06 的原帖：年轻时也烦老太太罗嗦，现在明白她们为什么要罗嗦了。

asd123

第 69 楼                                  一百年前，鲁迅受日俄战争的刺激，弃医从文了。那一群看砍头的麻木的中国人中很可能就有我母亲的爷爷———我的于曾祖。---------------------------------------------------------------------------------去你ma的鲁贼，还有脸说麻木，上海抗战的时候却躲在日本人家里。为什么中国人多打酱油，还不是朝廷的不作为。

汤香

第 70 楼                                  转至第65楼第 65 楼 dxq00001 2011/8/20 20:51:34 的原帖：请继续。呵，老太太慢慢聊了，谢谢鼓励！